sp; 一官一僧立于庭,晚风带起衣袂,一阵凉意。望着大殿辉煌的灯火,徐承业心随意动,迈向诸天神佛。
“请大师明示。”
“阿弥陀佛!”
山上,含光寺灯影幢幢,晚课的僧侣们敲着木鱼,梵声吟唱出一片温暖的天地。山下无日无月,寒风像刀子般凛冽,刮骨削肉。什么人宁愿在这里受苦,也不愿再进一步?是憎恶畏惧光明,还是畏惧神佛?
树影婆娑,碧绿的树叶随山风一起微微晃动,仿佛已成为这冬夜的一部分。石阶的另一侧,一支墨色的弩箭悄悄伸出,对准了行人下山的路,没有声响,也没有温度。这是出自唐门名匠之手的自发式机关弩。由于无需操纵者随立在侧,再警觉的猎物也感受不到一丝杀意。
绿叶掩映下,干瘪的浆果发出梭梭的声响,构成了冬夜里唯一一点生机。饥饿的麻雀飞了过来,满心欢喜吞下一粒,却是肚皮一挺再也飞不起来了。
不对,这天寒地冻的深山里哪来的绿叶和浆果?再一看,那树叶居然变成了森森铁刃,油绿的色泽果然淬了西南苗疆的奇毒;紫色的浆果赫然是江南霹雳堂的火药,只要一颗入体就足以炸烂五脏六腑。
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又不惜代价,用尽各种手段害人性命?又是什么人的性命如此紧要,值得用上这么多价值连城的暗器?
石阶上走下来一条人影,孤身,佩剑,不点灯,来人正是徐承业。据说他目力甚佳,能夜中视物。一身剑艺刚正勇猛,足以令宵小胆寒。
然而,这并不足以吓退埋伏的人,反而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
人称“百宝君子”的何守财,已经在这荒凉的山道上埋伏了两个时辰。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价值六千两银子的暗器,花费了十天十夜练习暗杀的套路,终于将这些名家秘宝组合得天衣无缝。他从徐承业神情焦虑地上山,等到他神色泰然地下山。现在他已彻底露出空门,一丝防备都没有,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徐承业确实没有防备,只因为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暗杀的滋味。
“嗖嗖”数声,惨绿色的飞刀最快,一齐袭向他前胸六处大穴;五发霹雳堂火药紧跟,直炸向徐承业的双眼耳鼻;无声无息的弩箭,竟是袭向防守最弱的后背。三种暗器角度刁钻,一环接一环,封死了他的退路。若转头躲避火药,便是将心脏送到飞刀之下;若后撤躲避飞刀,则正好迎上弩箭。何况那一把火药弹子要是炸开,徐承业逃不出一丈外,就算能活命也要被炸得稀巴烂。
危机降临,徐承业纵使反应极快,已是避之不及,当下拔剑,纵剑,运剑如风。他一剑劈下,在当胸而来的飞刀中划出一道生门,身躯径直冲了出去。然而,前方已有五发火药在等着他,身后一支弩箭也穷追不舍。眼看就要尸骨无存。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一抹淡淡的血色映入他的眼眶。不是他的血,也不是那刺客的血。
这是一把刀,血色的刀。刀气缠绵席卷而来,拨乱了所有暗器的轨迹,将杀机消弭于无形。
“轰”得一声,霹雳堂的火药已经在远处炸裂。再看地上,弩箭被飞刀裁断,飞刀被弩箭冲散。这些价值千金的暗器个个残缺不全变作一地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