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人的纪律

数学成绩倒是惊艳，满分。可是有传闻说你的同桌也是满分，以你转学之前的成绩来看似乎考出这样的成绩有作弊的嫌疑，有的老师说你不诚实，闹出表彰大会上的事不是出于正义，而是哗众取宠。”

    叶绽道：“清者自清，相信下一次考试我会证明自己的。事实才是对猜疑最好的反击。”

    其实李建新在大会上已经察觉到了教育局长的态度，对于上次事件，叶绽可能不仅仅是挽救了三中的声誉，更有可能挽回了整个东海市的颜面。想想如果全国各大新闻媒体对东海市官方受了蒙蔽而导致大面积学生出现身体伤害的事情作了打假的典型，估计他都有可能引咎辞职，整个市领导班子也会留下污点。所以在关于这个学生的处分方面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面对各种要求开除叶绽的声音也是不置可否。

    但是李建新跟这个学生谈话后觉得自己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怎么一点校长的威严都没有，有点没面子。于是破天荒的，李校长生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对叶绽说道：“我刚才说过我个人是欣赏你的，但是你知道这所学校并不是校长的一言堂，其他领导的意见也是不容忽视的，有可能恐怕你在三中等不到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叶绽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逃不开最坏的结果啊。如果这次被学校开除，老爸叶云天一定会对自己十分失望吧？但是如果能重来一次，自己依然会挺身而出。如果重生后依然甘做一个旁观者，坐视蓝晶这样的公司把伤痛带给无数的受害者，坐视秦夜歌站在台上孤独而无助地承受着不公的对待，那自己再活这一次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叶绽深吸了一口气，李建新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你这小子也不是一直都能宠辱不惊的嘛，听到可能会被开除还不是稳不住了？这次就当给你一个教训，免得以后再无视校规给我找麻烦。

    李建新道：“你先回去吧，等结果出来会让你们班主任通知你的。”叶绽点了点头，跟李建新说了声“校长再见”。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叶绽在楼道靠着栏杆待了一会，打下课铃后才回到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夜歌见叶绽情绪有些低落，好像明白了什么，伸出纤手隔着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握了握。叶绽扭头看着夜歌，依然露出了笑容，道：“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有面对黑暗的时候，我很庆幸我没有躲在其中等待着被恐惧吞没，所以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了。不在沉默中枯萎，就在沉默中绽放，只要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去做正确的事，那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迎来光明。”

    看着他依旧温和的笑容，夜歌的心有点微微的疼痛。眼前的这个男孩，无论顶着多大的压力，无论承受着多么大的委屈，他总是这样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会心痛吗？

    他不会觉得孤独吗？

    他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啊。前路未卜，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般忧伤，更与何人说？

    夜歌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不会让他们开除你的。如果他们坚持要这样做，那就连我一起开除好了。”

    听到夜歌这句话，叶绽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加速流动直冲头顶，刚才的淡泊平静瞬间破功。

    看着秦夜歌认真的神情，她漂亮的眼睛，挺翘的鼻梁，和诱人的红唇，叶绽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在这张白皙秀美的脸蛋上狠狠亲上一口的冲动。

    小夜歌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这B还让不让人装下去了？

    叶绽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着，灼灼的目光让一向淡定的秦夜歌有点躲闪。那是要吃人的眼神。

    这时候前面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扯着大嗓门很煞风景地传来：“什么？叶绽你要被开除？他们凭什么开除你！”

    看着孙海洋张着大嘴，喉咙处的吊坠被他的声音摧残使劲地振动着，叶绽特别想把桌上的铅笔盒直接塞进去让他闭嘴。

    全班被他的这一声狮子吼镇住了，本来人声鼎沸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孙海洋前面的董星祺“呼”的一声转过身来盯着叶绽，沉声问道：“叶绽，这是不是真的？他们说了要开除你？”

    叶绽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无奈地说道：“学校上面有人提出过这个意见，但是不一定是最终的结果，毕竟……”

    没等叶绽说完，全班同学目就瞪口呆地看着董星祺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冲出教室。正要进门的物理老师看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愣是没敢拦下问什么原因。

    董星祺利索地爬上了顶楼，校长的办公室没有关门，董星祺长驱直入。

    李建新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喝了口水，对于初三年级排名拔尖的学生他并不陌生，与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董星祺更是没少打交道。此时看到董星祺不打招呼就闯了进来，李建新放下手中的水杯问道：“星祺啊，什么事这么着急？”

    董星祺没有绕任何弯子，对李建新道：“李校长，学校真的要开除叶绽？”

    李建新皱了皱眉头，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女人缘这么好，这才离他们谈话不到半个小时，董星祺这个三中最出名的风云人物之一就找上门来了？于是说道：“学校还没做出最后的决定，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而且叶绽的确违反了校规。”

    董星祺道：“如果面对一个可耻的、为了巨额利益不惜残害他人健康的骗子集团，明知道有很多人会被伤害却畏缩不前对其放任自流，这样的人就算遵守学校的纪律又能怎样？他能遵守做人的纪律吗？”

    “我们三中大门上方印着的校训是‘求真、进取’，可是我们当中真的有人做到这些的时候反而因为违反校规要被开除？我们的校训难道只是心口不一对外做做样子的口号？当我们的学校面临着被骗子瞒天过海后声誉受损的危机，当我们的同学差点因为一个错误的决策承受视力受损的痛苦，提出这个处分的那些人不想想自己当初是如何的眼瞎，反而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如何把弥补了他们过失的功臣踢出这个学校？他们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忙着互相踢脑袋吗？”

    李建新十分尴尬，因为没有识破蓝晶的骗局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也有他的责任。谁知道一家看似正规业务规模也不小的公司竟然撒了个弥天大谎，险些连学校也骗进去了。

    董星祺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李建新连忙安慰道：“星祺你不要哭，我们的校训不会作假。先做人，后做事，道德素质的建设先于教学水平是咱们学校一贯的方向和政策。叶绽虽然用的方式不对，但是事情做的却是正确的，如果这样的学生被开除就是我这个校长的失败。但是你今天的情绪不好，大家有不同的意见也是正常的，不管怎样你也不该对师长们出言不逊。”

    董星祺抹着眼泪，却依然倔强地扬着下巴，说道：“当时站在台上我亲眼目睹了那个经理对秦夜歌的无耻诋毁，刚才听到叶绽要被开除的消息，夜歌说叶绽被开除的话她也不想在这所学校读书了，我听了心里很难过。如果一直以来被我引以为荣的学校真的是非不分的话，我想我也很难心安理得坐在教室里，然后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校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李建新有些头疼，没想到一个意外的捉弄，竟然搞得学生们民怨沸腾的。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一个孩子起了好胜心。如果真的让学校里两大重量级选手双双退学，那损失可就大了。李建新不由得对叶绽生出一股怨念，这小子本人还没怎么着呢，就逼得自己这么狼狈，希望他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以后去祸害他的高中去吧。

    董星祺从李建新这里确认了结果后，终于在后者的无限期待中离开了办公室。

    很快，18班董星祺为了叶绽大闹校长办公室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全校，办公室里的谈话也不知被谁扒了出去。

    在三中全体男生对叶绽羡慕嫉妒恨、纷纷大叹没有天理的时候，却又觉得董星祺的话十分脍炙人口，“做人的纪律”大有成为三中不成文校规的趋势。同时大家又为李建新校长对教育工作的理解而喝彩，在伸张正义与校规束缚的冲突下，后者就像个屁一样风吹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