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宫的皇帝寝室里,影如霜、夜轻歌等几个人终于从一群太医的嘴里得到皇上已经脱离性命之忧的保证后,放下心来。
影如霜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紧绷了将近一天的身体放松以后,站都站不住了,差点瘫倒在地,幸得夜轻歌及时扶住。
“母后,父皇既然已经没事了,我扶你去偏厅休憩如何?”
影如霜疲惫地道:“嗯,本宫是该喘口气了,弦儿,如梦,你们俩再陪你们父皇一会儿。”
夜英弦道:“母后放心,我会一直陪在父皇身边,直到他苏醒为止。”
影如霜点头,由夜轻歌扶着走出寝室,她的表现看在太医和宫人们的眼里,这又是皇上与皇后恩爱的证明。
夜轻歌扶着影如霜到偏厅后,摒退了随侍的太监和宫女们,和她一起坐下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母后,我昨夜一宿未眠,就怕父皇真的再也撑不过来了……”
好在有影如梦陪着他,他拥着她的身体,彻底缠绵,才能勉强撑过这个难熬之夜。
影如霜从容地给他倒茶,淡淡道:“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怎能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有母后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是不可更改的帝王。”
夜轻歌低头,凝视金丝绣蟒的外袍下摆下露出的靴尖:“儿臣的表现,令母后失望了……”
影如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母后并没有对你失望,你的人生还很长,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夜轻歌还是盯着靴尖:“母后,你就不怕父皇会突然驾崩吗?”
影如霜道:“我不会让他轻易驾崩的,就算他真的驾崩了,一切也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夜轻歌沉默不已。
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事情真像母后说的那么简单,母后昨夜又为何一宿未眠,一直守在父皇的身边?
半晌,他抬头:“母后,那个人还是没有开口吗?”
影如霜一向从容的脸庞,闪过几抹冷意:“他还在昏迷当中,我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让他醒来。”
“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哼,”影如霜冷笑,“他的命由我决定,我让他生,他就得生,我让他死,他才能死。现在还不到他死的时候,他死不了。”
“可是,母后,”夜轻歌喃喃,“我还能等到什么时候?”
影如霜突然之间对这个儿子又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但她还是成功地压下这份怒气,淡淡道:“你是活人,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他都不怕人,你怕什么?”
夜轻歌侧目看了看她,又收回目光,移到地上,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不想说。
母后不会明白他的心情。
母后已经权倾天下,整个大顺帝国没人敢违逆她,但他不一样。
母后是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却不需要负担整个江山,他而,却要承担起整个大顺帝国未来的命运,他向往这个位置,却没有足够的信心。
他不说话,影如霜却能明白他的心思,放缓口气:“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研究出了一种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在无意识中说出实话的药物,他再怎么固执,也一定会说出实话。只要他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他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那时,再也无人可以阻挡你的前程。”
夜轻歌并不像她那么有信心:“连最高明的催眠术都不能撬开他的口,药物能有用吗?”
这几年来,酷刑,威胁,利诱,交易,药物,催眠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那个人就是不开口,他几乎对那个人的屈服不抱任何希望了。
影如霜几乎想骂他没出息了,但他现在显得如此忧伤,她又怎么忍心骂他?
她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的儿子,我答应给你的一切,就一定会给你!这种药物我已经让人做过很多实验了,成功率很高,如果再配上催眠术,一定能成功,你就相信母后吧。”
母亲的温暖,令夜轻歌好受了一些,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影如霜温柔地安慰他:“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这阵子应该会醒来,另外,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巫师了,等大巫师到达宫中以后,我就开始办这件事,这次一定办妥了,你就好好地享受你的新婚,什么都不要多想,嗯?”
对于这个儿子,她是愧疚的,是亏欠的,她所能弥补他的,除了给他一个影如梦,便是这大顺帝国的江山和一世的荣华富贵。
夜轻歌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声音低低地:“嗯,我相信母后。”
除了相信母后,他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人把最重要的秘密吐出来,然后去死,这样,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和自由。
影如霜从不在人前展现这样的温柔,夜轻歌也从不在人前展现这样的脆弱,他们现在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子,而且,还拥有很多惊人的、共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