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份工作,存很多很多钱,供弟弟上学,把亏欠他的,一一还回去。
然而,顾安心却油盐不进,仍然站在甲板上,面无表情看风景。
女仆真的急坏了。
在她快要跪下去求顾安心的时候,一个冷森森的玄寒嗓音,幽幽传来:“不愿意去洗?!没关系,我不介意亲自‘帮’你洗。”
听到动静,顾安心猛然回头,一眼就瞧见:刚刚洗澡出来的盛瑾画,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身形笔挺修长地站在门口。
“怎么……”他举止优雅系着袖扣,黑眸冷峻,菲薄的唇轻轻启动,“还杵着不动,真希望我帮你?!”
说着,他迈开步子的那一刹,顾安心吓得哇哇大叫,旋风一般钻入休息室。
从身边经过时,刮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盛瑾画睨着隔壁重重撞上的门,来来回回不停在门框上弹跳了好几下,他这才缓缓扯动唇角。
弧度很轻微,笑意很浅淡,但是所透露出来的匪气,却万分邪恶。
……
抵达海城的时候,顾安心率先下船,径直走到停靠在码头路边最前端的一辆黑车轿车的副驾,毫不犹豫钻了进去。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动作太雷厉风行、太干净利落,太帅气了,威慑得他们那群男人,集体愣了愣。
正暗暗佩服自己的气势之时,盛瑾画却走了过来,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窗,在顾安心放下车窗的时候,他抬起手拿在嘴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这是大哥的车,他要回T市。”
“……”顾安心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抬眸看向萧岱霆的时候,他正眉目含笑地回望着她,声音温润,“没关系,弟妹喜欢,跟着我回T市玩一圈也可以,就当旅游了。”
宴时却没那么好的自控力,当即“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越笑,越起劲儿,最后还捂着肚子笑。
他一边抬起衣袖去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一边憋笑道:“老三,真是活久见,顾安心怎么那么蠢,车都能坐错?!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把自己老公的车都坐错的女人,没瞧见车牌的地区不一样么?!噗,这么蠢的女人,你以后带得出去吗?!还不把你的脸丢尽了!!噗,哈哈哈……”
“……”对于宴时赤裸裸的羞辱,顾安心全身都在发抖。盛瑾画的车,不是从来都是挺在最前面的吗?!刚刚在丰岛,他上的就是第一辆车。在轮船上,她实在被他气得够呛,不仅威胁她洗澡,连吃东西都要威胁她。
嫌弃她太瘦,然后充分利用他的淫威,恐吓她吃了三份牛排,差点没把她撑死。
她实在被气得失去理智,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去看车牌号。
“还杵着做什么?!”盛瑾画皱着眉头望着她,“还不赶紧下来,真的有点丢人!”
真不是宴时夸大其词。
像他们带出去的女伴,不仅漂亮、身材好,而且脑子特别好使。
还好是自家兄弟。
倘若是出席其他重要场合,顾安心这样没头没脑坐错了车,真的特别丢脸。
顾安心被宴时嘲笑的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而听了盛瑾画的那席话,顾安心更是怒火中烧。
她气愤万千从萧岱霆的车内下来,怒红着小脸就冲着盛瑾画吼:“嫌我丢人,你干嘛非要带我回宁城?!你让我继续留在丰岛,不就没人丢你盛瑾少爷的脸了?!”
说着,顾安心怒气冲冲就要往游轮上走。
盛瑾画却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英俊的脸孔当即变了颜色:“老二,你笑个鸡毛,是坐你家车了,还是蠢的是你家老婆,闭嘴!!”
“……”宴时当即没了声音。
这次轮到萧岱霆忍俊不禁了。
撇着宴时憋屈的模样,萧岱霆上前拍了拍宴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三说得对,又不是你的老婆,用得着笑成狗么?!指不定你以后的老婆,还比不上弟妹呢。”
“……”
“……”
从孤儿院一别之后,这是第一次与盛瑾画如此亲密接触。
他们之间的调侃,顾安心知道那只是玩笑话,只是听着他们一口一个“你家老婆”,她的眸子当即冷了下去。
重重甩开盛瑾画的时候,她满脸的寒霜:“盛瑾画,你的老婆不是郭蕴溪吗?!别在这里和你的朋友,拿我在这里开涮,我就一句话:我可以是他的老婆,他他的老婆,但绝对不会是你的老婆。麻烦你以后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
“……”
此言一出,萧岱霆和宴时先是面面相觑,转而默契十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认识盛瑾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用如此语气,说这样的话来。
顾安心这女人,简直不想活了!
当然,他们也是第一次觉得:顾安心呛人的本事,还真是一绝。狠。
本以为盛瑾画会发很大很大一顿脾气,整个世界都要风云变色,哪知……
他却是眉目泛笑,不见一星半点的火气:“没关系,只要谁敢在我面前,承认你是他老婆,我就认了!”
“……”顾安心气绝。这话,太狂妄自大了。
……
从海城回到宁城的画景半岛时,已经是早晨六点了。
盛夏时节,六点钟的天际,已然泛白。
画景半岛红外线扫描区,盛瑾画久久将车辆停在那里,没有下车的意思。
大铁门内,一辆黑色轿车早早等在那里。
觑见盛瑾画没有下车的意思,车库总管皱着眉头,犹豫又犹豫,挣扎再挣扎,良久他这才冒着被处死的风险,敲响车窗。
盛瑾画滑下车窗的时候,他脊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少爷,您该换车了!”
盛瑾画听了车库总管的话,本能去瞄坐在副驾睡得正沉的女人,好一会儿他才说:“把门打开。”
车库总管一听这话,顿时吃惊得差点尖叫起来:“少爷,您的意思是不换车就进半岛?!这辆车没有进行过全方位的安全排查,驶入半岛会不会太危险了?!少爷,您这样的行为,不符合规矩……”
盛瑾画却被车库总管念叨得耳膜都疼,皱着眉头,犀利得眸光便扫了过去:“不符合规矩?!要不然,这半岛的主人,换你来当……”
“……”车库总管哪里还敢多言,赶忙示意门卫将大门打开。
盛瑾画一踩油门,黑色轿车如离弦之箭,飞速窜了进去……
……
轿车,并没有驶入地下车库。
而是直直停在主宅门口。
柳姨接到电话,一听盛瑾画接到顾安心返回宁城了,早早就领着一群仆人守在门口。
只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下来。
在她隐隐有些着急与担忧的时候,驾驶区的车窗滑了下来。
柳姨见状,连忙快不上前,恭敬地喊道:“少爷!”
同时,柳姨一眼就瞧见靠在车门上,睡得正想的顾安心。
那一刻,柳姨高高悬浮的心脏,终于稳稳落地。
果真,少奶奶没事。
以后少爷也不用寻死觅活了。
真好。
柳姨暗暗欣喜之时,盛瑾画低沉的磁性嗓音传了过来:“车窗玻璃的挡光效果,实在太差。”
柳姨一听,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处理。”
顾安心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了。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宽阔奢华的城堡里,她一袭雪白的婚纱,站在神圣庄严的神父前,盛瑾画单膝跪地,将一枚钻戒套在她的左手的无名指上。而他开口一个“老婆”,闭口一个“老婆”,溢满了她整个梦。
现实中,烈日灼灼。
以黑色轿车为中心,前后左右的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女仆汗流浃背将纯黑色的欧式窗帘,严严实实将车辆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一缕光线钻入……
“倾辰,倾辰……”
车厢内,男人半眯起深邃狭长的黑眸,目不转睛盯着黑暗中那抹模糊的影,帅气俊逸的脸庞,阴霾密布。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所有的温柔似水,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猩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