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张兴国看着这甜美的笑容,手在衣兜里面再次摸到了那张纸条。
她迅速收敛笑容开始拉这首曲子。
曲子的最前面是低音贝斯和弦,一开始便展示了辽阔的草原和历史的庄重感。
联奏的低音,仿佛就是想万千牧民军队这时候正在吹响了号角,等待集结出兵,一种史诗的画面在脑中油然而生。
前面部分的低音过后,便是快速的内蒙风格的弹奏,声音不断从风箱里面传出来,然后流淌在风中,如同万千兵马这时候正在踏草地而行。
接着又是牦牛角响起般的低音。
后面的声音是悠扬的慢奏,就像是在这万千的浩荡的行军之中,一个M古女子正在登高远望,她看着家乡的方向,默默在祈祷,在山巅歌唱起舞。
张兴国的手在衣兜里面拽了拽,想到了家乡的老母亲,眼角开始泛着泪光来。
一众知Q都陷入了沉思,他们想到了家乡的来信,生出无尽哀思。
中间的小段是连续的跳音,仿佛展现的是战争胜利,大伙正在围着篝火在跳舞庆祝。
全曲共分十六段,每一段都表达着一副壮丽的山河风光,庄严神圣,却又悠扬深远。
沈念听完了这悠长的演奏,眼睛盯着她的手指在不断跳动,仿佛她的手指不光是在琴键上面跳动,而是一个一个音深深敲打在他的脑海之中一般,全曲弹完,沈念似乎也跟着演奏了一遍一般,现在他的脑袋之中也对这个曲子很是熟悉了。
吃完早饭,牧民见张兴国已经不能劳动,便让他干脆回去养伤,但他这行动不便,劳动力又不能离开,于是让丁秀英护送他回去。
牧民捆了两捆枯草放在鞍上,就让张兴国骑着马,丁秀英牵着马回去,还把枪给了她,让她送完就回来,枪用来防狼。
就这样一男一女一马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丁同志,你拉的手风琴可真好听。”
张兴国坐在草中间,对牵着马的丁秀英说道。
“我妈妈也常常夸我拉手风琴拉得好。”
虽然那时候流行含蓄,但她知道自己本就拉得很好,加上这没有别人,她也就自然接受了这样的夸赞,“唉,你会什么?”
张兴国手中再次攥着那张纸条:“我喜欢文学,喜欢写诗。”
“写诗?”
丁秀英牵着马回头看着马背上的青年,沮丧说道:“我也喜欢文学,但我还没写过,唉,你有写了那些诗?”
张兴国鼓起勇气拿出那张纸条:“哪,这是我昨晚写的。”
丁秀英接过那张纸壳,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拿着读了一遍。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清澈的眼光,
我心灵的火花就开始迸放。
额尔古纳河啊,额尔古纳河!
你印进了女峰的身影,滔滔流长。
又流过了男峰的麓下,
流进了我的心房,
......
丁秀英越读声音越小,他们都是下乡来的中学生,对这些文字之中的意思自然是明白,顿时她脸色变得通红,面部开始发热。
“写得很浪漫。”
丁秀英故作镇定地评价,然后低着头将纸壳递给张兴国,“哪,还给你。”
“送你了。”
张兴国没接,停顿了好久,他才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我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这话丁秀英还没听到,而牵着的马却发出了一声嘶吼,马蹄不断的跳动,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降临。
张兴国坐在马背上,因为这一颠簸,顿时从害羞中醒悟过来,忙四下去看,便看到远处的山丘上有一条狼注视着他们,一些草丛中甚至还隐藏着一些黑影,正在慢慢向这边靠近。
马不停地嘶吼,想要挣脱缰绳逃走。
丁秀英准备放开缰绳开枪,但张兴国立马阻止了,赶忙对她喊道:“不能开枪,你一开枪,这虽然能吓跑狼,但这马也受惊了,到时候他一乱跑,你根本就追不上,再说了我在马背上受伤了,马受惊了我根本就止不住这马。”
张秀英问道:“那怎么办?”
张兴国看了看枯草,他转身将那些绳子解开,将马背上空出位置来。
“快上来,在马背上开枪,我们都能跑。”
丁秀英也不管这些,张兴国搭把手把她拉上马背,然后勒了勒马缰,马儿开始飞奔起来。
“我的手风琴还绑在那些草上面的!”
张兴国没有停,继续赶马说道:“先逃命要紧,别管那东西了!”
“不行,那是我妈妈给我的,我必须拿回来。”
“不能去,那手风琴狼又不会吃,我们先逃走,到时候再返回来拿。”
马在拼命狂奔,张兴国耳旁风呼呼作响,他说话只能靠喊,“还等什么,快开枪啊!”
被捕食者只要一动,那些捕食者也跟着窜出来。狼夹着尾巴跟在马的后边,两边也有狼与马同行,他们只要等时机成熟,两边同行的狼慢慢围过来,便能形成包围圈,或者直接将马逼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就行。
丁秀英也不管那手风琴了,她举起了枪,那些狼立马低着头要这尾巴不敢再追。
“啪,啪,啪。”
丁秀英扣了三次扳机,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扣响,只听到弹簧发出的声音。
那些狼感觉被耍了,纷纷爬起身再追,口中的涎液滴落在草地上面,显示出它们的饥饿程度。
张兴国看到这些狼的包围圈慢慢围拢过来,马的身上也开始发热,他们的生命也危在旦夕,忙喊:“怎么不开枪?”
“打不响!”
张兴国心中叫苦不迭,但他立马想到问题所在:“找到吊在枪杆上的一个铁棍,用它在枪管里面捣几下,火药是松的。”
张秀英一个女流之辈,自然没有摸过枪,再说了那牧民肯定也没想到,这条路上会遇到狼。
那些狼已经追在马的后边两米多的地方了,丁秀英这时候也捣了好几下,终于捣好了火药,拿着枪对着一条快要扑上来的狼放了一枪。
“啪。”
只听得一声枪响,白色的烟雾从枪管里面冒出来。
狼没死,但是它们全部趴在了地上,不敢再追了。
张兴国驾着马跑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回头看身后的狼。
果然,那些狼远远被甩在了身后,此时应该早就散去了。
马儿也不在狂躁,而是缓缓慢了下来,但还是不断嘶吼,涎液不断从口中流出来,看来也是累得够呛。
看到马现在变成了正常的状态,害怕两人骑坏了马,于是丁秀英这才下马步行牵马往家的方向走。
回家将这事告诉了牧民,他们都不让丁秀英再去割草了,说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冬荒了,狼也出来觅食了。
“那那些打羊草的同志怎么回来呢?”张兴国焦急问道。
牧民笑笑说道:“他们一群人一起走,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一个牧民在,出不了事的。”
丁秀英却还是失魂落魄,一是因为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二是她担心那手风琴还落在草原上。
张兴国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过不久趁大伙不注意的时候,背着猎枪骑着马往那条路上赶去。
顺利找到了那草垛,果然狼对那手风琴也不感兴趣。
中途也没有遇到什么狼,这草原那么大,一天遇到两次,他不可能这么倒霉。
他跛着脚将那草垛绑在马背上,然后将手风琴宝贝似的反背在胸前,骑着马往回赶。
将马骑在丁秀英落户的那个M古包前,马儿的嘶叫将丁秀英引了出来。
“你的手风琴我给你找回来了。”
张兴国对丁秀英说道。
丁秀英看着马背上的张兴国同志,他胸口抱着手风琴,脚上还绑着布条,于是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她从衣兜里面摸出那张纸壳捋着辫子:“你的情诗还在我这里呢。”
张兴国看牧民们都各自在忙活,只有一个圆脸胖嘟嘟的小孩在敖包外玩耍:“这本就是写给你的!”
两人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