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铁石心肠,一帮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充满了愤懑。
“凉水来咯……凉水来咯,伙计们的歇哈哟!快来解解渴啊!”不知什么时候,烧火婆提着一桶凉水,来到了工地中央。
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四面八方无序地涌过来。
这是一种用老醋和白糖兑入凉水炮制出的廉价实用的凉水,我知道,这玩意叫“糖醋水”。
这绝不是内蒙古本土传统的消暑习惯,它其实来自川鄂陕一些偏僻的农村,这分明是刀疤脸的川军施工队从家乡带来的“泊来之物”。
不过在密集型的劳动场地,这种土得掉渣的自制的消渴之物最能派上大用场。
它几乎用零成本,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工匠们的疲劳补充了人体不可或缺的水分,同时也一次性让劳作者获得了体力上短暂的补充。
而且利用这个歇息的空当,彼此还可以简单地对工作进行一个交流和再分配。
流年似水斗转星移,我无论身处何地总会深深地眷恋那沁人心脾的糖醋凉水的味道。
尽管比起家乡地道的山泉水配伍的味道相差甚远,但是在水资源非常匮乏的胡地能够喝到用自来水替代的仿品,已经十分奢侈十分知足了。
喝水的间隙,驼子凑了过来:“脚板子出血了吧?”
“嗯!还……还……还好,不太要紧!”半晌我才支支吾吾地应他话,心里面暗暗在想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呢?你这家伙,这不是成心看我笑话吗?
“我跟你娃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伤口你别管他,晚上回去用白酒擀一下消消炎就行了,千万不能包扎就这样敞着,时间久了你就会把脚板磨成厚厚的老茧,就是钢钉也扎不进去。还跟你娃省下了好几双球鞋呢!多划算啊!”驼子饶有兴致滔滔不绝地给我灌输这光脚板干活的好处和奥秘。
尽管说得有些夸张,但细细想想却不无科学道理。
日落西山,终于可以放工了。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骨步履蹒跚地回到旅店,热情的蒙古大婶一见我这副模样赶紧给我拿了一茶盅烧酒,轻轻地帮我涂抹在破裂的伤口上,我强忍着这火烧火燎的阵痛心里充满了不尽的感激……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当我万念俱灰头脑一片空白百无聊赖地窝在床上的时候,刀疤脸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了进来。
“唉!我忘了你娃叫个啥栓来着,年纪轻轻的别动不动,总躺尸巴骨,赶快给老子滚起来喝碗汤面。”
为了提防身份败露,我对蒙古大婶谎称自己身份证丢失,并刻意给自己取了一个土得掉渣的化名“牛栓子”,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
“让我再看看你的脚板子,很快会没事的,你不晓得搞建筑一年下来球鞋就要穿烂七八双,整天闷着汗容易臭脚丫子不说,最恼火的是还会感染脚气,几个工钱还不够买鞋和买药水,还是打赤脚好哩!”刀疤脸有板有眼地对我说。
啊!原来光脚干活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辛酸和无奈,我那可敬可爱的农民工兄弟啊!你们是世界上最质朴,最坚强,最伟大的人。
刀疤脸和胖婶近似粗犷的悉心照料,让我对眼下严酷的处境看到了一丝生机,我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挺住!
我回想起离家前的晚上,老父语重心长的告诫自己,无论生存如何艰难,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因为坚持就是胜利!……
生活中有些人和你萍水相逢素味平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是你千万不要去试图排斥和随心所欲地去敌视他们。
因为恰恰就是他们这些普普通通淳朴善良的人们,也许在你人生最困顿最阴暗的关键时刻能给予你意想不到的无私安慰和救济。
在这个光明的世界里,好人一定比坏人多。
请记住:不要不和你认为的,所有的陌生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