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张启山掂了掂手上的木盒,轻轻放下,缓缓道,“墓下面究竟藏了东西么?”
一边的情报官面不改色,却是两眼放光,不由捧过盒子,顺便揭开。
他完全没有发觉,平日沉稳如山的张大佛爷,适才额角沁出凉汗,语气也不可察觉的略微一滞。
“我现在来就告诉你。”张启山敛敛心神,复又开口。自己怎就无故失了态?到底还是给这陨铜害的,他暗自嗟叹。
赶快把这烫手东西让给这个蠢蛋,回府看看小祖宗,他瞥了眼那没出息的情报官。
次日,情报官卒。
三日后,张大佛爷重回军营,官复原职。
解语楼,三楼客厅。
“洋人娶亲,先于求婚,再于订婚,后于结婚,我先说求婚罢。”
“求婚一般男方向女方单膝下跪,送上鲜花,最优莫过玫瑰花,以表对女方的心意——”解九爷把玩着手上的核桃,娓娓道来。
“什么心意不心意,不如好吃好喝的实在。”旁边的吴老狗忍不住插了句话,笑呵呵道。原本他是来把狗接回吴府,没成想还能碰上佛爷的求婚大事。
“佛爷您看,要不我这就回府熬锅鱼汤,就当佛爷亲手下厨,给嫂子送去?”
张启山面无表情,心中微微一动,狗五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值得参照。
“老五,你可莫要逞能,嫂子可是千金,哪吃得了粗茶淡饭。”解九爷轻轻一挑眉,不留情道。
“嘿!粗茶淡饭我老五好歹做的来,你解九会吗?能不把人吃吐了,算他走运。”
“别多话,九爷,你接着说。”
解九爷顿了顿,继续说道,“其次是戒指,这个对佛爷……”
“前几年,我下的那个汉墓——”张启山向来博闻强识,对自家冥器更是了如指掌。
“万万使不得啊,死人的东西,佛爷您也敢给嫂子戴?”解九爷慌忙道,虽说张家人百无禁忌,却也不能这般行事,“我这儿附近有个银楼,佛爷大可放心。”
“夫人,要给您换件婚纱么?小店有不少新进的。”伙计小心地看着张夫人身上这条白狐皮大衣,极是恭谨,连连赔笑道。
张夫人却不以为然,自信道,“我想好了,就穿这件。”
“好好好,听你的,”一旁的张启山刮了下她的鼻子,“小祖宗。”
照相的走到相机后面,略微调试,眼看着要按快门的空当,冷不防来了一句,“佛爷,麻烦您笑一个。”
“让你照就照,这么多话。”张启山听来很不顺耳,让他张大佛爷咧嘴笑,还得印纸上,这给人撞见,威名不得大损。
“启山。”身旁站着的张夫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她给自己吓着了?张启山连忙转过头,只见自家夫人投来的妩媚一笑,于是他,亦然。
“转头。”张夫人轻轻道,可惜张大佛爷一门心思全放在媳妇上,这会儿已是言听计从,自然地偏头,恰好对上了令他头疼的镁光灯。
“咔”,白光闪耀,稍纵即逝。
时光,它不发一语,静静地定格在这一瞬。
尹新月松开未婚夫的衣袖,“好,接下来就没你事了,本夫人要好好照几张。”
“依你,都依你。张启山如蒙大赦,缓缓走开,到照相馆外头,点了枝烟,就这么等着。
这天,张府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到场的多为九门中人,俱是长沙有头有脸的。
倒斗不怕死,怕死不倒斗,从当家到伙计,个个都自恃无恐,看着那有如神仙眷侣的佛爷和大嫂,大伙只是嘀咕几句,接着便有了动静……
“都说佛爷跟嫂子伉俪情深,大家想不想见识啊!”
“想!”
“我李三,有个主意,”半截李依众人所说,缓缓念诵道,“桌上这不是有碗面吗?让佛爷和嫂子一块儿吃一根面——”
“对!这叫长长久久,和和——美美。”李家手下二彪子连声附和,险些拍了桌子。
“诶大喜之日,佛爷您得有点表示!”
“佛爷吃吧!”
一时间,宾客们似是见了上好冥器,兴高采烈,大声吆喝。过去从不敢跟佛爷开玩笑的张家伙计,今日借着酒兴,也纷纷壮了胆,一并附和着。
这让张大佛爷很是无奈,难不成自己过去,对他们太过严苛遭了报应么,他心念一定,看向身边娇妻,“夫人,咱们——”
尹新月面色微红,虽是见过大风大浪,可在这么多人眼前示爱,未免太不自在。
看着这群面目可恶的土夫子,她的脑海浮现出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夫妻俩转过身,相对而视,在众人看来,眉目都传着情。面很快摆在前头,老管家满面春风,走到台上。目光所至,似是一眼便挑出最长那根,高高夹起,送到两位新人嘴巴。
张家夫妇不约而同的,咬住那根面两头,彼此愈发愈近地凑着,台下众人倒也默契,个个没吱声,目不转睛的,生怕漏了什么细节。
咬到一半,尹新月忽然生出个念头,便将头微微后仰,像是置了气,不肯吃下,又朝自家男人递过眼色。这样就来了理由,让大佛爷出来收拾局面,言称夫人害羞,也好脱身。
谁知张大佛爷没领会,脖颈也向后仰,唇舌稍动,那根面的另一段很听使唤,径直出了张夫人那樱桃小嘴。
“唔。”尹新月面色绯红,挥出粉拳,朝冥顽的夫君身上锤了几下。
“哈哈哈!”
“佛爷嫂子长长久久,长长久久!”众人拍掌大笑,高声祝贺,给佛爷助威。大厅的天花板都有些摇摇欲坠,撑将不住。
那面条,仍旧吃下了。
1976年,青海格尔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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