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其实他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还是对我说了一句:“你往里点,别掉下去。”
我突然觉得好自责。
我为什么要去报名支教,要去想尽办法逃离这么好的他呢?
这一刻,我好后悔。
不过早上醒来,一抬头看到窗外的蓝天白云青草地,我的后悔一下子又被收起来了。
谁说我的生活重心只能绕着他,在不抛弃他的前提下,我也可以追求自己的生活。
我回头看阿楠哥哥,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只是见我还睡着,除了右手拿着手机在看,身体其他部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都没动。
当然,他也动不了,除了他自身的原因,他现在还被我挤在铺位的角落里。
我起身下床,给他翻了个身。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仰面看着我,问道:“阿锦,我们是不是到草原上了?”
“你也看到了吗?”我趴下来,从他的角度看了一下窗外。
只能看得见蓝天白云。
“阿楠哥哥,要不我抱你坐起来吧,坐起来才能看到风景。”
“好。”他点点头。
我抱着他坐起来,他靠着墙壁,坐得歪歪斜斜,特别是痉挛一来,他整个身体马上就向一侧歪。
他自己用左手撑着,但似乎不太管用,身体下滑的趋势还是越来越明显。
我坐到了他左手边,用我自己的身体顶着他的身体,让他靠着我坐稳。
“谢谢。”他这两个字,说得客气又疏离。
和昨夜让我依偎在怀里的他,似乎判若两人。
我真有点搞不懂他。
不过我也懒得想那么多。我看向窗外,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三个颜色,天的蓝色云的白色和草的绿色。此情此景之辽阔,让人心旷神怡。
我还想再欣赏一会儿风景,突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我看了阿楠哥哥一眼,才发现他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显然他也闻到了。
他右手抓着被角,眉头微皱,看到我看他,立刻闭起了眼睛。
我顾不得跟他商量,背起他就往卫生间走去。
火车上这一夜,他肯定是休息不好的,所以现在身体出了问题,再正常不过了。
我让他自己扶着洗漱台尽力坐稳,但只是一侧的支撑远远不够,我又把行李箱也拖过来给他扶着,他才勉强算是在马桶上坐稳了。
我一面给他褪下裤子擦洗身体,一面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他。
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闭着眼睛,紧抿着唇,看都没看我一眼,也没有跟我交流过一句话。
也罢,现在的情况,确实太尴尬了。
他想送我去支教的学校,这份心情我理解,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比谁都难受。
处理完特殊情况后,我打开杜斌昨晚拿来的他的背包,拿出一片纸尿裤准备给他穿。
可是火车始终一晃一晃的,再加上他已经坐了这么久,几乎没办法再在马桶上坚持了。
我决定把他抱上床,让他躺着再去处理。
他却坚决不肯,右手死死地扒着行李箱。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肯,他嫌自己脏,他怕弄脏火车上的床铺。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垫了东西的。,一会儿再换一张干净的就行。”我指了指床上的隔尿垫给他看,其实是昨天杜斌把他放在床上前,我就已经铺好了的,只不过他没注意到。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把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又抱起他的双腿,他像个超级大的挂件一样,挂在了我的身上。
这样的转移,一天要做很多回,我早就习惯了。
他靠在我的肩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阿楠哥哥,要不是我非要来支教,你也不会陪着我坐一夜火车,你不遭这份罪,怎么会拉肚子?”
“遭罪?我们待在这趟列车最高级的包厢里,哪里是遭罪?无非就是我自己太糟糕了……”
说完,他闭了闭眼睛,没再说话。就这么任由我摆弄着他的身体,给他穿好纸尿裤,又换上一条干净的运动裤。
我刚刚做好一切,安抚好他让他躺着休息,自己去刷牙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开始全身颤抖,新换的隔尿垫上又有了发黄的痕迹。
我听到动静,立刻扔下牙刷冲到他身边,“阿楠哥哥——”
他的双腿跳得格外欢悦,双手也以诡异的姿势扭曲起来。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管哪里,只好跪在他身边,舒展他抽筋的手指,又去按平他因为痉挛而抬起的双腿,可以说有些手忙脚乱了。
等他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我立刻给他找出止腹泻的药。杜斌准备的药包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喂他服下药后,我才开始处理他再次拉肚子带来的严重后果。
毕竟刚换的纸尿裤,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除了侧边漏出的一点点把裤子和隔尿垫弄脏了,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我把情况告诉他,其实是想安慰他的,我想让他知道,这次比刚才会好处理一些。
可是他听了我的话以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幸好他的背包里,还有一条干净的裤子,不然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重复刚才的步骤处理完,我又给他盖上被子。这回我没有走开,就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我想让他放轻松一点,至少眉头能皱得不要那么紧。
可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是一副蔫蔫的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我也理解,一大早就来这么两回“意外”,他的心态能好才怪。
门口有餐车路过,列车员边走边说,“热乎的烤包子要不要来一个?香喷喷的米粥要不要来一碗?还有油条茶叶蛋……”
我开门一样买了一份,拿进包厢给阿楠哥哥挑,他摇头拒绝。
我执意让他选一份早餐,他才刚刚拉肚子,现在肠胃不舒服,还是要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不要!”他一边大声说道,一边第三次推开了我手里的热粥——装着热粥饭盒的塑料袋突然断了,热粥洒在了盖在他身上的小毯子上——是他平时盖在腿上的小毯子。最关键的是,他的左手还在上面放着。
我赶紧捡起那碗几乎洒了一半的粥,又拉起他的左手。被滚烫的热粥烫过,他的左手瞬间变得通红。
我心疼地对着他的左手吹气,他自己也看了看左手,随后把手往回缩了缩,“别吹了,反正我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