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认真答。”
“我没不认真啊……是……”
后面的那个“是”,比前面的六个字低了至少四个调。
父亲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了。
我的心里满是忐忑,父母从来没有表现过他们的态度。我以前没有问过,也没有想过要问,因为曾经的我认为大学也不过是平凡十二年学习之后延伸出来的又四年而已。换句话说,我没有想到过这四年期间会遇上“那个人”。
事实是,我遇到了。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闪过无数个场景,想象到了无数个可能。
他们会怎么说呢?会问什么呢?
“你们是认真的吗?”
父亲的眼睛是盯着我的,哪怕是隔着屏幕,他的眼神和这么多年来问我实话的眼神无异。他想要一个确切的回答,一个我不能应付,也无法搪塞的回答。
“认真的。”
这个回答,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稍迟疑了那么几秒钟让我自己细细思考。
我没有料想到父亲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她是哪里人”“她人怎么样”。而是这样让我不得不直面自己内心,甚至要让我自问的问题。
“认真的?”
“认真的。”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父亲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成人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要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我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臂,我手臂上的红绳确实是不见了。
是的,我成人了,是他在病床上时就和我说过的。
“这也是你这个年龄阶段合情合理的事情,多的我不说,我只对你有两个要求——承担男人该承担的事,不做人不该做的事。”
父亲是这么说的,他性格也是如此。他要我事事认真,特别是涉及到会影响别人的事。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闹着玩”的态度。
从小,他就要我成一个“男人”。他不是大男子主义者,他口中的“男人”代表的不过两个字——“担当”。“男人”不必高大,这是事实,只是刚到一米六的他与“高大”沾不上半点边,更别提他为家里绣过清明上河图的十字绣了。但是他是我见过的最“男人”的“男人”之一……另一个,是外公。
我不敢说我是个“男人”,而事实上,我远远不配。我仅仅成年,只是脱开了红绳,能够放开来在这个千千世界中匍匐两步而已。
“我不要求你什么别的,但是,要你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特别是,她是你喜欢的女孩,从一开始,就对人家负责。”
父亲的声音很沉稳,像是一座钟,一次次敲在我的心里。
父母不是没有问过我关于她的问题,他们惊讶于这个女孩会愿意陪着我慢慢爬山,听我讲岳麓山上长眠的英烈。
“能够听得进你讲故事的人不多啊,好好珍惜。”
我有珍惜,有在好好珍惜!
没有我所担心的东西,他们没有阻挠,没有强迫,而只是在确认我们的想法后,要求我们都要善待对方,尊重对方,陪伴对方。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问过她的家乡,但是没有过多在意——不是因为觉得她不重要,而是觉得她在哪里不重要。
“我们是希望你能回来这小城的,但是,你是男生,外面的路不一定比这里宽,但是也不见得就比这里窄,如果可能,回来。或者,我们送你离开。”
可能是我想的太远了,但是有些问题,本身就很难回避。我的家里人认同了她,哪怕从未见过,哪怕我们仅仅刚刚开始。
家人为家人,除了血缘情感,还有信任。他们相信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也愿意相信两个人“乳臭未干”的孩子可以看到在他们眼中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明天。
稍稍有些“焦虑”的,可能是母亲。她像是那种一直宠着女儿但女儿就要出嫁的老父亲,一次次地问这问那。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然后露出欣慰的笑。
“终究长大了。”
我在她面前提起全家人对她的态度不多,但是,他们打来的电话似乎时不时都要提上一句她。
说到底,我是有点醋意的。
父母和姐姐的语句中,无不透露出要我“一定好好待她”的感觉,但是没有半点对我的劝慰。
好像是,我给爸妈,找了个新女儿,给老姐找了个新妹妹?
我是很担心这即将要来的春节的,归乡春节三杯酒,我不知道顶得住几杯。
我顶得住几杯,不取决于我能喝几杯,而在于他们给我的量和杯。
之后,是火炉边的烤火谈天,我也不知道饭菜和酒进腹后,能够晕乎乎吐出多少心里话来。
“回来的车票在看了吗?”
“马上开始抢了。”
“好,高铁人多,注意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
“给你们买了两个好点的口罩,记得拿给她。”
“知道了。”
“行,你忙吧。”
说着,我挂断了和老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