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好的安排

    小欠很得意的掀开被子，像是报复，报复以前无数次睡懒觉被人掀开被子，谁还没有个起床气！

    西贝勇看着这个不大的孩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像个男孩，不管是谁，见到他的第一面都会把他当做一个小姑娘吧。

    “爸爸，你是不是想妈妈了，我也想她。”

    西贝勇想起那个面若桃花的女子——南方燕，回忆像画卷一样铺开。就像春日的艳阳，晒着有点热又有点冷，那时的青春，让人有点爱又有点恨。

    西贝勇第一次见南方燕的时候，是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是一所乡村中学，建筑装潢都很一般，但是树多花也多，有着浓厚的田园气息。南方燕是转校生，转到西贝勇做班长的班级，高二一班。班主任是个矮胖的慈善老头子，嗯，这是所有人见他的第一面印象。

    教室办公室，西贝勇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慈善老头一脸冰霜的对她孜孜不倦的训导着。

    “不像话，转校生我也见过不少，哪里有这样子做爹妈的，就让你一个人过来的？不是说住宿生吗，你行李呢，就空着手？转校原因，嗯，把同学打到住院？不良记录，迟到、早退、门门功课不及格？”

    ……

    她安静的坐在哪里，微笑着，似乎说的与她无关。她穿着浅绯色的连衣裙，一头柔顺的黑发披散着却不显邋遢，白色鞋袜忖托出她的一尘不染。她的眼睛很大，很吸引人，这是西贝勇见到她的第一印象。

    西贝勇拿过办公室的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开水给了老头，然后拿了饮水机后面的纸杯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凉水递给了她，她理所当然的接过喝了一口，给人的错觉侃侃而谈的是她一样，明白她的，就知道她在心里反驳了多少话。

    “二舅，你喝杯水消消火。”

    “来了，下周一就轮到我们班负责升旗仪式，你要安排好。嗯，只要不闹笑话就好。然后周五是建国五十周年的爱国诗朗诵比赛，这次上面教育局的领导也会下来，到时候第一名还会参加县举办的爱国诗朗诵。这次只是一个校举办的，拿个第一名没什么问题吧。这个年纪所有的尖子生都被老四抢走了，你可是我的脸面。

    ……”

    能做班主任的，都能说，一下子就说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她很用力的咳嗽两声，表示她不是空气。

    老头没有看她，差生有什么存在感。他接着说道：“长话短说，最后一件事，今年的国家贫困助学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申请书，其他同学都有，虽然敷衍，但是毕竟也是为父母分忧的一片孝心。我们年级一共就十个名额，被老四的尖子班要去了大半，我这个放牛班就只有一个名额，我也不藏着掖着，既然是国家的钱，那就是要给将来能为国家做贡献的人，也就是给你留的，你家里的情况大家也清楚，想必也没人有意见，有的话我也不管。”

    西贝勇还记得自己那铿锵有力的回答：“不给国家拉后腿！”

    “啪！”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声让办公室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地上也是巨响，这让一边的讥笑声如白纸黑字般清晰可见。

    “小小年纪哪里有这样子爱面子，你爸上个月骑摩托车把手摔断了休假，你妈的工资一直挂念这她以前支教的那些孩子，家里什么条件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中午吃完饭就写。”

    “嗯，孺子可教，把她带到班上去，反正她父母也不上心，也就是让她混个高中学历，就不用介绍了。至于座位吗，你旁边的空位就好。”

    西贝勇刚想说一句我旁边没有座位了，因为他坐在第一排，后来一想，每个班级都有一个特殊座位——那就是讲台旁的位置。

    出了办公室，西贝勇想着打个招呼，可是“你好”还没说出口，南方燕的“傻子”就已经脱口而出。

    西贝勇索性不理她了，带着她来到四楼的杂物间，挑出一套桌椅，说道：“你去打水来清洗一下，我帮你搬到班上去。”

    看着南方燕站在哪里不动，想着她可能不知道地方，便让他跟着来。

    他详细介绍着校园里的一切，教学楼一共四层，初一在一楼，初二在二楼，初三在三楼，四楼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会议室和财务室。厕所在教学楼东边，左边是男厕所，右边是女厕所。西边是操场，前面是花园，后面是宿舍楼，宿舍楼后面是食堂，食堂后面是教师宿舍，教室宿舍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小树林。

    ……

    “八婆！”提着小水桶的南方燕不满的说道，

    “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不算是好汉。哦，对了，老班的意思是让你坐讲台旁边，特别关照你。”

    原本以为她会说很多抗拒的话，没想到她却一言未发。

    上午第四节课是美术课，因为美术老师有事，所以改成自习。

    自习课因为没有老师的缘故，闹哄哄的，西贝勇搬着桌子，南方燕抱着凳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上课如同放学。他们对坐在讲台旁边的新同学很好奇，可惜新同学没有介绍自己的心情，于是新同学被很多小纸头砸了头，也有很多小纸条传了过来。

    西贝勇正在做着初三的密卷，他在父母的要求下初一时就自学完了初中的课程，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中考做准备。

    看着正在玩手机被砸却不理会的南方燕，对同学们好心提醒道：“美术老师待会可能会来！”

    南方燕有点莫名其妙，一个美术老师有这么大作用？中考又不考美术，一般的美术老师不都是打酱油的吗？

    可是那种乱哄哄的教室氛围瞬间被打破，每个同学都规规矩矩的回到座位上拿起课本安静的自习起来。这让她有些无奈，刚才别人砸过来的小纸团和小纸条她还没有全部砸回去，这时候哪里能分辨出谁砸了、谁没砸。索性拿了离得最近的西贝勇的草稿本捏了无数小纸团，向班上的每个同学扔了过去。

    于是，安静的教室瞬间又变成了战场，在你来我往的战场上，在以一敌百的严峻形势下，美术老师在战场上从天而降——全灭！

    又是刚才那种鸦雀无声的氛围，却不影响纸团砸到美术老师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或许是纸团的尖叫，它们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

    美术老师左手缠着绷带，打着石膏，却丝毫不影响他右手打人的速度。眨眼间，十多个“战场”上的敌方猛将被打，或被煽耳光，或被用书打头，或被扯了耳朵，或被一脚踹飞……

    南方燕有些忐忑的看着美术老师，那是一个精致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身体很匀称，一点都没发福。她可能在想，自己会不会挨揍，毕竟她是“战场”的唯一敌方。

    同学们似乎习以为常，那些被打的同学也全部没有还手，一来被打的多了，二来美术老师上课第一天就给他们展示了自己市级散打冠军的奖杯。

    南方燕看到美术老师在对她微笑，她吓到了，没有什么比一个“屠夫”对你笑更恐怖的事情吧。

    “新同学，有没有自我介绍？给同学们来个三分钟的演讲吧。”

    南方燕战战兢兢的走到讲台自我介绍，说了自己名字就准备下来。

    美术老师敲了敲自己的机械手表，笑着说道：“新同学，不要这么害羞，我们这里就初一分班一次，都是跟班上，以后你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你可以介绍自己的特长，或者爱好，当然了也可以谈梦想嘛。再来一遍，一遍不行就两遍，大家都是同学，不会觉得你在浪费大家时间。”

    南方燕看着“屠夫”的微笑，不寒而栗。西贝勇觉得她可能是不想浪费大家时间，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大家好，我是南方燕，身高一米六，体重六十二，生肖属鸡，某某年几月几号出生。我的特长是长的美，我的爱好是画画，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艺术家和画家……”

    美术老师很满意，笑得都没了眼睛，幸好还有个眼镜。他带头鼓起了掌，于是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一片，除了西贝勇，估计其他的同学手掌都拍疼了。

    “很好嘛，大家再为南方燕同学鼓掌鼓掌！”

    他顿了顿，接着严肃的说道：

    “几千年前的孔子就说过，因材施教。我这个月休假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特意去县里排名第一的高中和第二的高中去看了下，发现他们都有一个艺术特长班。我觉得很不错，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但是每个人都必须要有一技之长，我们班的读书种子少，但是都是人才。有些同学，半夜翻墙出去上网，这样的人不学计算机编程可惜了；有些同学，在街上拉帮结派的打架闹事，这样的人不去搞体育屈才了；像我们新来的南方燕同学，不光长得美、想的更美，这样标准的艺术家不学习画画那还不是暴殄天物……”

    看着班上同学若有所思的表情，美术老师很满意的说道：“同学们，这件事我已经向学校反映了，我会争取把相应的硬件设施补全，大家不用担心父母不理解，我已经跟某些体育特长生的家长打招呼，他们都非常赞同。为了避免大家在各自梦想的道路上自大，我给你们找了个目标，就是你们班长，只要你们在自己的特长上超过你们班长，我就给你们一个特权：以后上课可以只上自己喜欢的课，不喜欢的课可以不上。”

    有的同学一下子开始欢呼起来，这是多么宝贵的自由啊。他们想起了一首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欢呼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们想起来了——他们的班长在学习上的恐怖、门门功课满分的恐怖！

    “班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同学们自习。那个新同学，你放学后等一下，学校妇女主任待会会过来找你。”

    美术老师一走，班里就开始闹哄哄起来，果然，当老师的都有一个回马枪的绝技，他们看到了窗户边美术老师严肃的脸，又是好几个同学挨揍。

    南方燕是真的有些吓到了，她想起了自己是不是那只被“杀鸡儆猴”的小猴子，亦或者是在适应“想的美”同学这个外号，她已经听到了同学们对她的如雪花般的议论，有的说她是富二代，因为手机可是贵重物品；有的说她是校长亲戚，不然不可能不穿校服却穿得这么时髦的来上课……

    南方燕从背包里拿出精致的小面包，自顾自吃了起来。

    西贝勇用书碰了她一下，“不给”两个字异常响亮，班里嘘声一片。

    西贝勇脸红的小声说道：“你少吃点，待会还要去我家吃饭。”

    南方燕鄙视的说道：“癞蛤蟆！”

    或许在她看来，一个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去一个男孩家里吃饭，那该是什么样的情分！

    西贝勇有点生气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见过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癞蛤蟆。

    “哼，狗才来我家吃饭！”

    美术老师的办公室，堆满了画板颜料，还有腐烂的苹果气味。

    “你二舅打你是为你好，你不要怪他，你不想申请就不要申请了。”

    “我是觉得班上有个同学比我可怜多了，既然是国家助学金，那就更应该给最需要的人。不然的话，同学们会说我中饱私囊，我不想这样。”

    “哦，你说的是谁？就你们班，还有贫困生？都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捣蛋鬼，都是家里有钱给作的，我还没见过家里条件不好还敢这么闹腾的。”

    “张小傲，那个内向的女同学，好像跟她奶奶相依为命，家长会都是她奶奶来的。老人家舍不得吃喝，张小傲上次都饿晕了，要不是我及时给她冲了红糖水，就出大事了。”

    “嗯？既然还有这种事，我让你二舅把张小傲调到你旁边，你平时多照顾她一下。助学金的事我会跟你二舅谈谈的，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画画方面我不担心，你上次画的“苹果”我拿到市里参加比赛，虽然只是个二等奖，可你们班应该没有人能超过你。体育的话，你表哥从小就教你军体拳，你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计算机方面你没怎么接触，这个你自学吧。目前，以学校的条件，也就在体育、计算机和美术这三个方面开展特长班，音乐和其他的就算了，但是你也不能比别的人差。知道了吗？”

    “嗯，我可不能让您丢了饭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前两天的月考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几个阅卷老师都觉得你作弊。”

    西贝勇理直气壮的说道：“怎么可能，我绝对没有抄袭！”

    “不是说你抄袭才作弊，而是你的答案方式超纲了，应该是三元二次次方根方程组，出题的老师超纲了，整个年级都没人能做出来，几个老师尝试了一下午只有高中以上的知识才能解开。所以你用高中的微积分方法解题属于作弊，但是为了不影响你学习的积极性，几个老师商议后还是给你满分。这说明什么？还是说明你学的浮夸、不扎实，这次就算了，下次教鞭不断不准走。现在就剩几分钟放学了，你不用微积分把这道题再做一遍！”

    放学铃声愉悦的响起，安静的校园一下子就沸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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