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被顾北丘点住了穴道,好在顾北丘也不想一路都被她盯着,看着她眼里愈来愈盛的怒气,轻飘飘地解了她的穴道,收获了一声愤怒的‘哼’,这一路又是相安无事。
他向来皆是独来独往惯了,对方东绫的闹腾,只觉得头疼。
宣武堂四位主事,常渊为首,多在官场混迹,或在案前批改文案;常羽蓝是银羽使之首,直接听命于圣,多数都是呆在宣武堂内训练女捕快;平信擅长的是审问和用刑,而顾北丘,就是终日飘荡在江湖缉拿匪首的那个。
俗称跑腿的。
但是他很热衷于此事。
世人只知顾北丘出身于万花谷,却从未探究过万花谷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万花谷以培养神童出名,但从来只收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是冠上了天资过人的称赞,又有几人会希望被万花谷谷主看上呢。
比如顾北丘。
他父亲本是司理部下属的六真堂蜀州分堂里一名捕头,彼时的六真堂是司理部分布在陈鄞各州的机构,辅佐监督牧府办案,六真堂的捕头虽身在分地,却享着京官的待遇,一时风光无二,直至十年前的一场动荡。
十年前,司理史严泰初与镇远将军岑永丰勾结作乱,私调兵马,围困住了正在祭天的圣上及随行的文武大臣,而各地六真堂皆收了司理史的指令,不明所以地控制住了辖地内可能出动的兵马。这场动荡最终以早就发现端倪而有预备的司理副史常远祯、身在承州未被围困的前右相司徒景和合力行动,急调承州并未被控制的兵马救驾,才得以平复。
而顾北丘的父亲,当时便是听从了严泰初下的命令,而后在肃清余党时与六真堂的同僚一同被杀。
后来六真堂这个机构,便不复存在了。
顾北丘的父亲被斩首后,虽全家并未被株连,但顾夫人也因听了丈夫的死讯急火攻心,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便早早地去了。君心难测,谁也不能料定这场叛乱牵连的范围会有多广,一时人心惶惶,更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可能会带来祸患的罪臣之子。顾北丘一夜之间便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儿,四处流浪,后来遇见了万花谷谷主,万花谷谷主觉他算是个学武的苗子,又是个再无亲人可投靠的孤儿,便将他带回了万花谷。
但万花谷,徒有个享誉天下广培英才的美名,内里却只是个不见血的地狱。
万花谷中人在意的只不过是那些孤儿的能力,从来都是让这些人自生自灭,不加干预,任其发展。
顾北丘刚失了父母,被扔在万花谷的一处峡谷里,无人与他交谈,他也无意与他人为友。他孤身一人在那山里呆了许久,每日坐在崖边见日出日落,终日都在迷惘中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那人的出现。
那个不过八岁的女童,明明自己才刚失去至亲,却还能强打着笑脸来哄他。
他见过许多人对他漠视的眼神,也见过她找到自己时会发亮的双眼。
他见过她悄悄躲在树上难过,也见过她绞尽脑汁地变戏法说故事。
他见过她对着个纸人大骂谷主非人也,也见过她板着脸与他说天下大义。
那时他的朋友只有她,她的朋友也只有他。
可她只在他生命里出现了十天。
她只在万花谷里待了十天就消失了。
而他用了十年也没有找到她。
他走遍陈鄞乃至五川大陆的许多角落,在江湖里闯荡,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只为了有一天能够忽然在某个地方,见到那个爱变戏法爱说故事的女子,无论她过得如何,又无论她是否愿意见到他,他也想去告诉那人。
她说的大义,他从来未忘。
顾北丘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方东绫不是。
她安静了一会,抿了抿嘴,确定了嘴上并没有被布条封住,显得更加不安了。她犹豫着向左转了下,又放弃地直起了身子,很快她又开始动摇了,又转向了右方……
“你要做什么?”
……这是你找我说话的,不是我找你!
方东绫稳了稳心神,深呼吸,然后转过去,侧脸对着顾北丘,飞速地扫了他一眼,见顾北丘神色淡然。她的眼睛眯成一对月牙儿,讨好地问:“我听说,你是十三岁入的宣武堂?”
顾北丘无意作答。
她悄悄白他一眼,仍不气馁,继续问:“我还听说,你还是常……司理史最得意的门生,学武天资奇高,查案也厉害……”
“嗯。”
“……真好意思。”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又忙换上笑脸看他:“那么,你与常渊相识,也有数年了吧?”
顾北丘了然地看她一眼:“六年,不会。”
方东绫身子一歪,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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