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歪,双眼睁大,完全忽视了顾北丘说的‘不会’是指的什么,她诧异地问:“才六年?怎么可能,你才十九岁啊?”
他语气不善地问:“那你以为我几岁?”
她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摆摆手继续:“没,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真是……年少有为啊,陈鄞国未来的希望啊,呵呵。”
顾北丘看着她的笑,忽然怔了一下。大抵是刚刚回忆过了往事,他心头一软,语气也缓了一些:“你想问什么?”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堆上笑:“你今天心情倒是很好哦,你看我啊,我呢,也算是和你们相识一场了。咱们同行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地一起聊个天,我特遗憾,而且我一直特别好奇一件,不,两件事,特别特别想从你这得到答案。”
顾北丘大约猜到了她的问题,犹豫了一下,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的模样,不吭一声。
方东绫心一横,扭头道:“你说你和常渊相处这么多年,怎么脾气差这么多!”
听到此言的捕役心中皆是一跳,看着马上的二人,深深地怀疑起方东绫的身份,莫非是和说书人口中讲的那些传奇故事般,哪家贵人小姐心血来潮地闯荡江湖,不然怎么敢屡次三番地挑战脾气最……不,是司理部最不苟言笑的顾副史。
顾北丘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只觉得方东绫大约是看上常渊了,可常渊再怎么也是朝廷官员,更是司理史常远祯的侄子,方东绫这样的小贼,没戏的。
“第二个问题呢?”
捕役们的眼里充满了尊敬,都这样了,还能让顾副史忍着脾气说话的人,得是多大的家世背景啊。
方东绫撇撇嘴:“好像问了你会回答似得。”
顾北丘闷笑一声。
这是方东绫遇上他后这么久,第一次属于他的不是冷笑的笑。她若是听到了,定会被吓个半死,只可惜她此刻心思放在了其他事上,丝毫没有留意身后人的动静,只是大咧咧道:“是这条路吗,怎么这一路一个行人都没见到?”
“毒王斋,几个人会来。”
“……”方东绫叹了口气:“这人呐,真是奇怪,若是论医术,毒王与我师父明明是难分高下,可偏偏选择了不一样的路,一个就受民拥戴,一个就被人避之唯恐不及。”
顾北丘眼里带有诧异,道:“你不怕毒?”
方东绫问:“你难道认为毒只能害人吗?”
不等回答,她又沉声道:“这世间万物,一草一木皆有它存在的意义。这世间既然有毒,自然也有用得到毒的地方,对于有些人来说,毒让他们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但可能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可能是他们的解药。毒本身无错,令人可恨的是用毒人的心思。毒王研究的是毒物,又不是研究怎么毒人,有什么好怕的。”
顾北丘面色不善:“据我所知,制毒者往往会用人来做实验。”
方东绫语噎,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声音里有隐秘的轻快:“知者方破,如果没有人试毒,人怎么会知得毒物的毒性,不知毒性,又怎么医治,怎么去掌控毒。我想毒王就算找人试毒,那试毒的人必然是心甘情愿的。在这世间,一切伟业的铸成,不都是踏着万千人的尸骨吗。”
顾北丘脸色一冷,正要反驳之时,听到了一声异响:“来者何人,何不现身说话?”
抬眼看去,山路边是一排拥簇着的绿色,枝叶茂密的矮树的确很适合躲藏。一处草木轻晃,一个中年人面带笑容走出,捋着胡子:“连老夫都不识,你还寻什么人。”
中年人一身深蓝锦袄,与这酷暑万般不衬,他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他胸前挂着一个金色项圈,上缀有一块金镶玉,虽只藏在衣领中只露出一角,但顾北丘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素问谷的信物。
他动身下马,向来人行礼:“晚生司理部宣武堂主事顾北丘见过前辈,多有失礼,还愿请恕。”
中年男子也不应他,呵呵一声,看向仍在马上的方东绫:“你这何处来的丫头,既是来请我,怎的如此不通礼数。”
方东绫知这毒王脾气,越捧着他,他越要拿乔。她便冷哼一声,道:“毒王何须诓我,方才的话也听去了大半。我既拜于素问谷门下,自然循的是素问谷的礼数,医毒两派,刀剑伺候。”
毒王大笑:“好一个刀剑伺候,徐老头倒是收了个有趣的徒儿。”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师伯,受你一拜不过分吧。”
方东绫嘴角一勾,下马行礼一拜,巧笑:“晚生素问谷第三十五代弟子方东绫见过师伯。师伯既然认了我这个师侄女,那么替晚生解个惑可好。”
医者解惑,自然是救人啦。
那毒王双眼一眯,看了一眼马车,又扫了一眼立于一旁的顾北丘,脸色顺时沉了下来:“传道授业解惑,当寻你师,徐老头的活,我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