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拨开窗帘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下，舒悦的爸爸打开车门下来，穿米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却又沉淀了很多味道。他关上车门靠在车上点了一支烟。不知道为何，我从听见他的声音开始心神不宁，现在远远看着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感觉就像一条无所不去的河流，只要一个缺口，就可以肆意蔓延一片。

    来不及换衣服，我穿着林阿姨上次给我的那条裙子，拖鞋，随手抓了一条大围巾包裹住手臂，披散着头发就下了楼去。从未感觉楼道和走廊有那么远，那么长，一路只觉得好像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有些气喘和胸腔疼痛。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感受，因为我来到了他的面前。

    “舒悦爸爸，我是蓝朵。”

    他看着我，带着比舒悦还要让人温暖的微笑，起身走近我。距离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烟味。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温柔却有力。同时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蓝朵，请你帮我把这个给舒悦，告诉她密码是她妈妈生日。”

    “好。”抬头看他，只想看见那能人融化的温暖笑容，我不知为何对他的笑如此着迷，比第一次看见舒悦的时候还要激动。他的微笑里边有很多东西，很多经历过后的淡然和看清。

    “谢谢你，蓝朵，欢迎有空跟舒悦来家玩。”他伸出手像个父亲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打开车窗，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才回过神来往回走，有些厌倦自己突如其来的各种心情，身体内部仿佛是有用不完的折磨自己的诡计。

    整个晚上都在忙碌当中度过，刻意不给自己时间来思考那种感觉，过于危险和不应该。忙到夜深舒悦才回来。看上去像是喝了很多酒，走起路来有些摇晃，脸和眼睛都有些发红。给她倒了热水让她坐下来，拿出银行卡和信封交给她。

    “你爸爸来过，让我交给你，密码是你妈妈生日，还有一封信。”

    舒悦拆开信封打开那封信，边看边笑了起来。

    “蓝朵，他们离婚了，离婚了???”她很开心，把信塞给我，然后拿着手机跑出去打电话了。

    离婚协议书复印件，很详细缜密的条款，看得出两个人对彼此的无情。签字也是带着不耐烦的潦草，他下笔很轻犹如用情之浅，他是一个懂得尺度和自我控制的男人。

    舒悦变得比以前更加快乐，她有亲人，有爱情，有物质。许多人终其一生所求也不过如此。那天下午她带着我和段沐拦了出租车说带我们去一个地方。车子行驶在秋天的城市，天蓝得透彻无暇，我从未对这座城市了解，甚至未曾去过它最繁华亦或是最美丽的地方。我们坐在车子里面从南边的大学城开往市中心，很远的距离，于是我打了个盹。醒来已在最繁华的地带，睁开眼的瞬间刚好路过那个我和林浔呆了快两周的酒店，房间里面的百合花，对面顶楼花园的豪华西餐厅，林浔的手臂和气味，他母亲的凶狠样子，和他的离开。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让自己无法回忆起那些欢愉或痛苦的时刻。

    车子终于在一个豪华的别墅区停了下来。舒悦拉着我和段沐走进了重重别墅当中然后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她说了一声，随即在包里找出一串钥匙，拉起我们的手走了过去。

    这是舒悦爸爸给她买的房子，准确说，是给她和段沐准备的。他在还她一个只有爱的家。这里美如幻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温馨和舒服。舒悦说，这是按照她母亲生前最得意最喜爱的一张设计图来设计装修的。她母亲是一名室内设计师。温暖的色调，介于粉色和米色之间，客厅宽大却不显得空荡，俏皮的碎花柔软沙发，欧式的壁炉上面摆着舒悦的照片。

    舒悦拉着我去看楼上的卧房，是公主长大后的房间，却保留着童年的幻想和轻快。衣柜很大，是一个房间，也许是怕舒悦有阴影，整个顶部都是透明的玻璃。他的父亲用心到如此，实在是不简单的事情，两个月的时间为她规划好未来，设计装修房子，考虑所有一切因素，这个男人细心得让人诧异。

    参观房屋，一起看王家卫的电影，出门去超市买来新鲜的菜，三个人一起洗菜做饭，那天的晚饭菜不多，一些过咸，一些没有味道，可是我们吃得那么香甜。看到他们的未来，美好得像初生的太阳，轮廓一点点清晰，光芒也开始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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