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没钱,囡囡外公立即变了脸,喝骂道:“我却也是命苦,拳打脚踢这才不至于在这黑暗的日脚里活不下去。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现在又多了两张白吃饭的嘴巴,该着是我欠你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是去寻你男人要紧!”
说着,不顾囡囡看着那一锅炖猪肘子的可怜巴巴的目光,就要赶梅娘母女走。
梅娘本就柔弱,见父亲如此决情,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说爹爹你别赶我们走。女儿是不祥之人,你要赶,赶我走好了,可囡囡还小,无论如何你得留下啊!
梅娘父亲不依,就要动手。
旁边囡囡的舅舅眼珠子一转,突然舀了两碗肉汤递过来,说,左右都是一家人,既然来了,且留下吧,不外是添两双筷子而已。
梅娘父亲正待要骂,可见儿子不住给自己递眼色。
他知道儿子鬼主意颇多,知道他另有计较,就将狐疑揣在心里,闭口不语。
梅娘是个老实人,以为父亲和哥哥念及亲情,收留了她和女儿,就暂时住下了。
当天晚上,囡囡因为很长一段日子清汤寡水,一下子吃了大肉,肚子疼得厉害,半夜起来上茅房的时候,路过外公和舅舅的窗户,就听到里面二人在小声说话,其中正好提到母亲和自己的名字。
囡囡随母亲从真定到山西大同,见惯了人情冷暖,加上年纪也大了一岁,立即省了事。加上她人本就聪明,就站在外公窗外偷听。
这一听,顿时吓得她浑身冰凉。
刚开始的时候,外公不住抱怨说舅舅是个混蛋,家里单就他们两人吃饭都成问题,如今讨生活越来越不容易,这么下去,非被这两个拖油瓶给拖死不可。
又冷笑说,想不到你倒是个心软的。这世道,心软的人可活不长,你自己找死,我可管不住。
里面,舅舅却笑着低声道:“老头你好不晓事,妹子平白送到咱们手上,这可是个机会。”
囡囡外公省悟,道:“你的意思是将你妹子给卖了,怎么这也能得几两银子,这事你也不是没干过,你媳妇不就被你换成了酒钱。可是,媳妇毕竟是外人。你妹子血管里流得可是咱们家的血,你这小畜生也下得去手?”
“什么下不去手,我这也是对她好。不过,倒不是卖,妹子生得美貌,几两银子卖了,却是可惜。老爹,你听我说。前阵子咱们活不下去,不是想过要去做军户混口饭吃吗?那个汪千户你也是晓得的,也是个军官,手头也有不少地。咱们紧挨着贴上去,可人家却看不上你我。听说这个汪千户刚死了浑家,要找个续弦,要不,将妹子说给他。以妹子的长相,他自然是肯的。咱们依附上了千户大人,以后还不吃香喝辣?”
“我的儿,果然好主意。如此,也不亏了你妹子。不过……”囡囡外公又犹豫起来:“你妹子嫁了出去,囡囡怎么办,人家汪千户可不会白养囡囡。难不成,还砸我们手头白供一个祖宗?”
……
听囡囡说到这里,苏木的手颤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