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这个样子不是个事儿啊。”何欢的室友老梨头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下头写字帖,写得那叫个用力,写个字整张纸都刺啦刺啦的。评评理啊,大晚上,就点一盏小夜灯,还披头散发的。我寻思她那字帖,摹的是蒲松龄的字?”
“何欢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何欢的专业老师说,“上课也不知道在写什么,我凑过去看她写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字。从我进班级讲‘上课’开始记,一直记到我讲‘同学们再见’为止,连语气词都不落下……我一节课讲了这么多个‘嗯’吗?会不会影响我期末考评啊?”
“何欢学姐这样下去不行啊。”何欢的学妹说,“以前我和男朋友吵架,她都帮着笑吟吟地调解,我现在都不敢和她吐槽男朋友,她那表情严峻的,我怕她一拳让我失去男朋友好吗!”
总而言之,何欢,自从上个星期被楚流香甩了之后,纵使当场掀桌吓得一米八大汉高声尖叫,其本人依旧优雅地在尖叫声里叫来服务员为这一地狼藉买单,最后高傲地扬着头颅离开。
即便如此——还是在这一切结束后,以肉眼可见地萎了。
“我觉得我很失败。”何欢终于还是接受了来自寝室的温暖,此刻脚踩玫瑰花瓣热水桶,身披粉红珊瑚绒睡衣,手捏圆滚滚毛绒绒公仔,张嘴就是甜蜜巧克力,低头就能看沙雕短剧。505寝室的一众穿着拖鞋蹲着围在她身边,给她捏腿捶背涂指甲油。何欢闭上眼,从内而外深入剖析了一遍自己近日的心路历程,得出了让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结论,
“我觉得我很失败。”何欢说。
“大姐,”后宫佳丽之一老梨头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拿指甲油糊她一脸,“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没有失败过,举个例子,就连吃饭我都是第一个要第二碗的。”何欢说,并吃下了后宫佳丽二号王大姐呈上来的一瓣橘子。
“所以您的意思是,楚流香把您的自尊心按在地上狠狠碾压让您的一颗玻璃心裂了?”王大姐揣测道。
“对,我觉得这让我感到非常的挫败。”何欢点点头,“但是最让我感到挫败的是,我好像对此,毫无办法。”
“所以您老这些天萎靡不振失魂落魄,只是因为您觉得您棋差一招,胜负欲没有得到满足?”
“对。”何欢点头。
“靠!”
寝室众人翻着白眼作鸟兽散。
“可是我真的被困在这里了,除了这个,根本没法想别的事情。”何欢陛下失去了众爱妃,受伤状瘫倒在椅子上流下宽面条眼泪。
寝室姐妹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共同用“你有病看医生啊”的复杂表情齐齐望向何欢。
“……陛下,臣有一言。”老梨头终于还是没狠下心肠来,把手里的辣条分何欢一根,却被何欢整包夺过扔进垃圾桶,“你他娘……何欢,你好好二十出头的青春少女,不喝酒不抽烟,不泡夜店不熬夜,垃圾食品不吃说怕长痘,碳酸饮料不喝说会绝育,天天脚泡热水桶,手捧枸杞茶,活到现在连奶茶都没喝过一口。”
何欢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
老梨头嘴角一抽:“我猜测,何欢,我猜测,楚流香可能喜欢的,是一般正常女人类。”
何欢:“我不够正常吗?”
寝室众:“呵呵。”
何欢:“拜托,我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女人类。”
老梨头:“呵呵。”
何欢继续瘫倒,双眼无神地假扮秃头中年危机男人:“你们以为我不喜欢吗?我只是…”
老梨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只是活得太过克制,而楚流香这种热爱虚拟引擎的低级物种,当然会在你和游戏间选择游戏。”
何欢的目光更加呆滞了:“你的安慰让我觉得我输得毫无余地了,谢谢您孜孜不倦给我的膝盖又来上一箭。”
“不聪明啊,何欢。”老梨头怒其不争地说,“你被楚流香甩了,意思是你输给楚流香了吗?”
“不然呢?”
“不!”老梨头瞪圆眼睛,“楚流香在这条逻辑线里,他只是一个判分工具!而真正和你角逐的是,”
“是?”何欢问。
“是虚拟引擎!”老梨头振臂。
……
“妈的,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