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游汶江话云岚

昏黄的烛火下，沈暮江望着她的眼睛，只见云岚的眼睛呈现琥珀色，那是堪比谷陀玉一般的巧夺天工，整个瞳仁亮亮的，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也只有自己。

    “你这样，可不是要搭上一辈子？值吗。”沈暮江开口，内心不知道什么感受，一直怀疑这女的别有目的，竟然是这样的单纯目的，他不知该感到好笑还是别的，只一双眼睛盯着云岚有点移不开。

    云岚换个手托下巴，眯起眼睛笑，薄薄的唇角下有个梨涡。“值啊，我可以拿命换一日自由。不是有人还说所有的瓜在他那里都是甜的吗？正所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那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侍女告诫他强扭的瓜不甜，他用来表态的话。

    记得这么清楚吗？沈暮江心动，“那为何是我？卫戍城也有可以做到这些的公子，你为何不选他们？”

    “因为你最好看啊，你也说了，要搭上一辈子的，我也不想吃亏。”眼睛眨呀眨，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动他的心。

    沈暮江脑海里突然响起他的一个狐朋狗友林稚翼说的，“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眼。一眼不动心的，在一起过百年千年都不动心，沈木头，你这个人，别看平时好像个和尚，一副看淡红尘，那是你还没遇到那个人，诶，我跟你说，你遇到了一定比我们哥几个还要执着，嘿嘿，夏兄弟你说是不是。”

    “我这种人其实还很多，你要是能卸下族长职位大概就能见到更多。到时候你不会后悔吧。”沈暮江喝了一口，眼角偷偷看着云岚。

    云岚目光深远，有些怔怔，“我可以卸下的，一走了之不就行了，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总是觉得那些流民，我能救他们，多他们一个也不多。我放不下，放不下啊。我走了，素荷她们肯定会赶人，到时候，流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呵呵，这这想法，娘子你知道为夫我在战场上有个称号吗？”沈暮江不忍她纠结，岔开话题说道。

    “不是叫你夜游神将？”云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她知道沈暮江，这几天族人也东敲西问打听了，只不过是为了说明他们是多么不合。

    沈暮江也愣了，“你知道了？”

    “那天可有人说我沈暮江什么代价都付得起呢，怎么如今想耍赖？”倾身向前，腰间的链子窸窣响起。

    沈暮江装作神秘的说，“那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云岚被他的正经感染，点了点头，见着云岚同意，沈暮江继续道。

    “十岁那年我爹就带我上战场了，只不过是清理尸首，然后我把所有的有活气的都拖到大营去了，不分敌我，只要活着，我就拉了回来。我爹骂我，说你是观音座下的善财？发什么好心呢？然后我就有了第一个称号，叫善财童子了。”说完回味的笑了笑，只是笑容十分苦涩。

    “那些人应该很难救活了吧，你爹这么说也是，也是人之常情。”云岚坐回去。顺手拍了怕他的肩膀。

    沈暮江又喝了一口酒，“我像你一样啊，云岚。他们都是命啊。我能救一个是一个啊，我能救的，能救他们的。”

    云岚起身坐在沈暮江旁边的凭栏凳，“我觉得你要是长得一般也可以了，我现在有点喜欢你这个人了。”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了变，更加亲近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们很像。你可捡到宝啦。”沈暮江缓了缓，恢复之后又变得嬉皮笑脸。

    “明明我也很厉害，我会的可多了呢，不止打猎制衣呢。”云岚不过十九岁，熟悉之后也少了客套。

    “那你怎么卸下族长之位？可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当你们上门女婿？我爹应该会打死我。”沈暮江认真考虑。

    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云岚脸红了，突然被认真对待的婚事要真的落实，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我，我在族中挑选合适的女子教习他们技能，到时候选拔应该就可以，大不了还有个抵押的。”朝余珍方向扬了扬下巴，余珍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还高兴的和他们挥了挥手。

    “我觉得可以。”沈暮江腹黑也点了点头。

    第二日，仙人族召开全族大会，云岚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以素荷为首的的特使立刻强烈反对，大会被迫中断一个时辰，特使们要求去商讨商讨。回来之后便像换了人似的，几乎没有了反对的意见。

    沈暮江飞雁传书告知沈老将军和沈老夫人，二老很开明，皆是同意，表示等回鹘和赭绥大战结束便为他大办婚礼。

    这一年，斗转星移很快便过去了，沈暮江和云岚的感情在这西南卫戍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