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之森的呼唤

    01

    北荒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北荒，如今这里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积雪早已融化，连风都是暖的。

    青草荡漾、微风轻拂；万里碧空、云卷云舒。

    她正悠闲地躺在浅浅的草丛中，头枕着胳膊，嘴中衔着青草，惬意地享受着午后暖阳。不知不觉间，她在北荒已经半月有余。在这里，似乎没人关心时间，时间仿佛被遗忘，又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望着空中变幻莫测的云层，细数着这些时日里的过往，喃喃自语：

    “星野呢，高大英俊，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完美到无可挑剔。奇怪的是，和他相处时，总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久违的亲切感，仿佛我们已经相识很久。”

    “还有那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瑶光仙上，和少言寡语的星野相比呢，倒是言无不尽，为人坦荡。”

    “围绕在我身边的一切都如此完美。而我，无名无姓甚至连回忆都没有的一个无名之辈。”

    “北荒的空旷、夜幽宫的幽静、海市蜃楼的神秘、上元节的繁华、醉翁楼的热闹，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陌生而又熟悉，仿佛我从一开始就属于这里。每天的生活，也是如神仙般自由快活，仿佛这就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这就是我的全部记忆了。”

    “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他，我会遇见谁？我又会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一切仿佛是机缘巧合，又仿佛是冥冥注定。”

    她又想起星野第一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这世间，风景千千万，数不胜数。你眼睛所见到的便是你心中想见到的。这或许也是你为何置身于此地此情此景之中。”

    “你并没有忘记，那些记忆只是暂时被藏起来了而已，就像被深埋在这片皑皑白雪之下。等雪融化了，它们便会苏醒。”

    她又不禁问自己，“我心中想见的是什么？我忘记的又是什么？我到底是谁？”

    紧接着她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想了。”

    她闭上双眼，试图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任由它们在天地间随风而去。

    一阵微风吹过，一片翠绿的龙鳞叶轻轻落在她额间。

    她感觉额头上一阵冰凉，她睁开双眼，取下一看，“银杏叶？”

    她坐起身来，向四周放眼望去，“这一望无垠的草原，除了几片低矮的灌木丛，哪来的银杏树?”

    忽然，乌云蔽日，天空下起瓢泼大雨，纷纷扬扬，迎面扑来。密如瀑布的雨滴打在草地上，激起层层雨雾，又徐徐升向空中，瞬间笼罩了整片草原。

    茫茫草原之上，竟无处躲雨。她慌忙站起身，往夜幽宫的方向跑去。雨雾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迷失了方向。

    跑了没多远，雨就停了，但雾气还未散去。远处天边出现一道巨大的彩虹，气势恢宏地横卧天际。她停下奔跑的脚步，遥望天边，心想，“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彩虹，仿佛在空中开了一扇门。”

    她手中握着的龙鳞叶，突然从中挣脱，飞向了空中，朝彩虹门飞去，直至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雾气渐渐散去，彩虹在空中停留片刻之后，也随之消失不见。

    头发、衣衫和鞋袜全被雨水淋湿，她一身狼狈地回到房中，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她坐在窗前，好让头发干得快些。

    她又想起那片飞走的银杏叶，“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02

    从上元节回来以后，冥烨便几日闭门不见。

    窗内红烛摇曳，寂寞无声；窗外细雨横斜，冷夜无边。

    酒坛歪三倒四，蜡烛即将燃烧殆尽。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倚靠在床头，万念俱灰。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放纵自己。

    在秘境中偶遇的那位男子，他的容貌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浮沉。他的眉眼、他的侧颜、他的笑容，无一不流露出青青的影子。它们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入他的胸膛。如果可以看到他此时的内心，想必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即便如此，他还是彻夜未眠地去想去回忆。

    这份深藏在他心底的爱，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更像是一坛尘封的老酒，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加浓烈，浓烈得让他丧失了一贯的克制和冷静。

    他一边大口往嘴里灌着浓烈的酒，一边口中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我的灵魂早在三千年前，便随你一同飞灰湮灭。自此之后……也只不过是拖着一具空洞的皮囊在四处游荡。这颗不再跳动的心……如今又开始跳动了。那张模糊的面孔……如今又开始清晰了。”

    “你留下的记忆还在，除了痛苦……我还能坚持什么？而你……为何又再次出现……”

    他紧盯着手中握住的那副白狼面具，一滴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次日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斜地洒进幽暗的房间。

    冥烨从睡梦中醒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门外传来阵阵清晰的脚步声。原来是冷面正焦急地站在门外，来回徘徊，口中还念念有词，“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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