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宵禁,街市已经灯火阑珊,关山楼里却是金光璀璨。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赌客只关注手里的牌九,恩客只在意怀中的美人。没有人在意别处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在意明天会发生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关山楼的一刻却是千金也换不来的。
倒是大厅中央的几张案前,暗流涌动,连一根汗毛落地的声音都不容。
美女蛇孙二娘柔软地伏在那波斯地毯上,纤腰飞起,玉足摇曳。一双美目顾盼神飞,幺幺绕绕地望着一旁的瘦削老人,一杯“美人酿“已递到了他嘴边。
铁秤砣心里一跳,一颗草莓已不动声色地点在了美人唇峰上。
七尺大汉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眼神像锋利地剪刀一般定在孙二娘身上。两尺五,一尺六,两尺四,他人虽粗,心却细,一眼就能裁准女子身形尺寸。
头戴方巾,细眉长目的儒生垂首正座,尚显年轻的脸上,两撇胡须添了几分沉稳之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鎏金案台上。明暗交错的反光里,赵员外一张圆脸平白多了几分棱角,教人有些在意。
朱唇微启,草莓滑进了美人的咽喉。
宋立仁添了半盏酒,起身面向对桌的客人作揖,道:
“新春佳节,幸同富甲洛阳的赵员外共饮,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哪里哪里,宋掌柜言重了。赵某不过是靠着祖上传下来的吃饭家伙,做点小买卖而已。“
锦衣缎袍,圆润富态;语气真诚,不假思索。这阔绰的中年人脸上呈现着与身份不相符的卑微之意,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赵员外大可不必自谦,”宋立仁环视四周道,“昔年战事频繁,赵员外游说各家捐钱捐物,拍卖所得分文不收,替洛阳的子弟兵筹措了数十万两军饷。”
“不慕荣利,救国护民。此等义举,当得起一个侠义之名!“
语调恭顺,内力却雄浑。“侠义”两字出口,余音绕梁不绝,关山楼上下百来号人纷纷侧目。
赵员外神色几变,苦笑道:“八卦门的绝技,千里传声。没成想今日还能见识到。“
宋掌柜但笑不语。
“‘侠’之一字,赵某实在担当不起,不过是以自己所能,为洛阳战事尽一份力罢了。”赵员外苦笑道。他只觉得这关山楼里有火炉在炙烤,额上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赵员外有仁心不假。不过以妾身看来,宋掌柜才是真正的‘侠商’哩。”
闻言变色,宋立仁徐徐转身,俯视着瘫软在地,媚眼如丝的孙二娘。
孙二娘似也觉得这般姿态不甚得体。她全身酥若无骨,无一处借力,却似那眼镜王蛇一般,腰肢以上凌空腾起。
好一个“乘龙戏水,丹凤朝阳”!一身柔功练到此等境地,世上已绝少有兵器能伤到她半分。
孙二娘气息不乱,娇滴滴地道来:“前年干旱少雨,夏粮欠收,米价几乎翻了一番。宋掌柜不忍看见穷苦百姓忍饥挨饿,捐出了价值数万两白银的米粮,在城内各处设摊施粥,活人无数。此等侠义之举,当世罕见…”
宋掌柜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摸着鼻子认下这桩事。他给别人下套子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把自己也给圈进去,心里可劲儿后悔。
“二娘说得一点不假,另一点却不真。”
孙二娘格格一笑,也不看来人,只道:“那你来说,到底哪点不真,哪点不假?”
“侠义之举有假,当世罕见为真。”
一言既出,四面哗然。连赵员外也万分错愕地望了过去。
干瘦的老人缩在几案后面,既不抬头也不回应,摆弄着手里的一杆秤,仿佛有恃无恐的样子。
宋掌柜依旧深作揖道:“所以前辈究竟有何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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