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消息有谁知道?”叶七第二次开口,问的是徐承业。
徐捕头尚未理清来龙去脉,但他直觉这少女并无恶意,便据实以告:“徐某来含光寺寻人是私事,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叶七回头注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道:“你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这个人是知道的。”
语气里有几分压迫感,似乎是责怪,又有些担忧。但徐承业私底下的安排的确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能摇头。
叶七霍然起身,掠向石阶高处,飞起一脚将那些残破的飞刀和弩箭踢了下去。她低头看向徐承业,思索良久,似是在考虑怎么把话说清楚。
“有人出了远高于六千两银子的钱,要买你的命。”
“这些暗器,至少值六千两。”
她说话向来只说结论,难得加上一句缘由,也不管别人理解与否。徐承业倒是听明白了。能打动江湖第一吝啬鬼“百宝君子”拿出珍藏的宝贝,对方必定许诺了更大的好处。
区区一个洛阳捕头,居然引得对方出手如此阔绰。徐承业回想自己三十三年来清贫的日子,不禁开怀大笑。
“这听起来可笑?”叶七诧异道。
“徐某只是不解,一个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些钱,却有人如此大费周章要他的命,是何道理。”
话虽如此,方才若不是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女出手相助,他早已命丧于此。朴素的衣着,沉默寡言的气质,绝似白羽客的刀法,年纪轻轻却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足以让面前的少女比这场暗杀来得更神秘莫测、惊心动魄。他感慨不已,心中已多了几分赞叹之意,当下俯首抱拳道:
“恩公贵姓?”
“叶七。”
叶七,七姑娘,关山楼。
寒风凛冽,吹动两人单薄的衣衫。叶七眺望遥远的星辰,眼神里有些惆怅,却没有一丝迷惘。
徐承业牵来了他的马,将那百宝君子架了上去,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有很多想问的事,关于刺客的由来,白羽客再出,以及关山楼,这些人所求为何,与他有何牵涉。眼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谜团,他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木鱼和钟声暂歇,寺院的晚课已结束。万籁俱寂中,一个声音喃喃道:
“你想问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八年前,侠客把生命和未来让渡给一个稚子,毅然走向了死亡。
“昨晚听闻的白羽客,就在你面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绛珠夫人的易容术,七姑娘的表演,均为绝世神技。”徐承业叹了口气,道:“恩公既冠以白羽客之名,何需以真面目示人?”
叶七回望徐承业,眼神却透过他飘向远处。
“相貌、衣冠都随他入土了。我不能再打扰。”
“可是,只要这世道还有一个人需要他,我就要回应。这是我的工作。”
她一字字道来,每一字都说得艰难、干涩,仿佛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若换作旁人说来,顶多是一句戏言,但她话里蕴含着沉重的决意,不容置疑。
徐捕头凝视着这位救命恩人,目光已渐渐冷却。他什么都不再问,什么也不再说,三两步纵身一跃,一抖缰绳,黑夜中纵马携犯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