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还是那个酒窖,里面的陈设却是大不一样了。两天前这里还是关山楼保存机要秘闻的场所,摆了一张雕花书案,满满一架子波斯语和汉文的书籍。还有一个名头响当当的七姑娘在这里掌事。
现在,那张雕花书案早就不见,一块空地让给了八只红泥封牢的酒坛。书架还在,书已经付之一炬,取而代之的是五排整整齐齐的白瓷酒瓶。
原先在这里的人呢?
角落里安着第九只红泥坛子。坛子上盘腿坐了一个人。人形尚在,魂却像丢了似的,安静得像个傀儡。
仔细一看,这傀儡正是昔日关山楼的二把手,叶七。
她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是不是还在回忆昨晚那惊险的一战?是不是还为败在麒麟儿的刀下耿耿于怀?
败给强者不可耻。她在乎只是自己的刀。她与穆雨对刀之前,先乱了心神。之后那一刀虽然够快,刀气却不正,饮败是自然。
但偏偏是那一句话动摇了她的根。
“有的刀能活人。”
白羽客的刀能入无人之境,其奥秘到底是什么?
不知为何,叶七隐约察觉自己似乎永远到不了那个境界。在那个境界之下,就算她把刀练得够快,够准,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班门弄斧而已。
她的刀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不,她从头至尾就没有刀。她的刀不过是借来的,是对侠客粗劣的模仿。
呜呼哀哉,没有了刀,叶七这个人还剩什么,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徐承业踏进这个酒窖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但他脸上并没有讶异之色,平静的表情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在感。
他在这洛阳第一楼里度过了许多年,第一次在无双的指引下来到这个隐秘的空间。
牢里的六个时辰让他逐渐习惯了毫无生气、阴冷潮湿的地底。与牢狱不同的是,这里还有酒,还有另一个活人。
两个丢了魂的活人如他乡遇故知,誓要喝个痛快。地上摆了一串白瓷瓶,里面空空如也。还不尽兴,叶七又拍碎了座下的封泥。两人就趴在坛子上,抄起白瓷瓶舀着喝。
坐没坐相,喝也喝不出个滋味。“白羽客”同“洛阳捕头”在这见不得光的地窖里“推杯换盏”,颇有点魏晋名士的风趣。
喝多了说浑话,无论谁都躲不掉。在这件事上男人一般更夸张。是以两人喝了差不多的酒,醉也醉得差不多。叶七不过是话多了些,徐承业已经是放浪形骸了。
“我,不做捕头了!”徐承业道。
“我可能也,做不了白羽客了。”叶七打了个嗝。
“我最好的兄弟,最亲的后辈背叛了我,顶了我的位子。”徐承业一手一个瓶,歪头道:“你呢,有人顶你的位子?”
叶七侧目,喃喃道:“我的刀不行。”
“不行就练啊。多大事。”
“说得轻巧。”
“每天练个百八十遍,总有一天能练出来的。我的剑就是这么练的。”
“境界问题,你不懂的。”
“你境界不行?”
“…”
叶七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一袭银袍的人。他的刀藏得很好,他从不用刀威慑别人。
“有的刀能活人。我的只能杀人。”
“我不信。”
“亲眼所见。”
这一刻,连喝醉了酒,口无遮拦的洛阳前捕头,舌头也打结了。许久,悄悄探问道:
“你不做白羽客,做啥?”
“不知道。”
也许是酒的作用,也许是心境的变化。叶七发现她已不能自如地沉浸到意识海中。手中有刀,心里却无刀。一支生杀予夺的血色羽刃,突然变成了一根平平无奇的羽毛。
她已不能用这根羽毛做任何事!
突然,酒窖内风云变幻,一件硬物破空而来,猛击叶七太阳穴。
这一击在平时绝不会对她有丝毫威胁。但这一刻她失去了她的刀,也就失去了进攻和防守的手段。情势陡转。
打出这一击的人是谁,为了这恰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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