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边看着,我到那边转转去。”那军官说完,匆匆走远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教堂和六间偏房终于烧塌下来,大火渐渐熄灭,八旗兵围上前去,一阵棍撬脚踢,将土墙一一推倒,只剩一些残墙断壁,找不到可疑形迹,才收兵回去了。
仰纯丞躲在土堆后面,看见四下无人,急忙跑到烧毁的教堂地基上,只见到处残垣断壁,家具都烧成焦炭,狼籍不堪。
他找到地道入口,用腰刀拨开灰炭杂物,伸手一摸,地道口的那块石板炙热烫手,急忙大叫道:“舒兄弟,文先生!”
他一连叫了几声,都没人答应,正在焦急,忽然听见洞口下有人道:“是仰大哥么?”是舒正琦的声音。
他又惊又喜,道:“舒兄弟,是我!你们没事吧?”
只听“哗”的一声,石板掀到一边,舒正琦道:“仰大哥,快下来!”
仰纯丞急忙跳进地道,舒正琦用一根斡面用的铁棍顶动石板,盖住洞口,只留一条缝隙透气。
仰纯丞走进地道,只见油灯昏黄,照着十多张神情惊慌的脸,孩子们脸上湿湿的,显然刚刚哭过。
仰纯丞心里歉疚,不知道说什么好,刚靠着土墙坐下,石头马上跑过来,扑在他怀里,哭道:“李伯伯,我以为你不回来了!狗官把房子烧了,我好害怕!”
“石头别怕,伯伯不是回来了吗?”仰纯丞抚摸着他的脑袋,对众人道:“大伙都没事吧!”
众人道:“仰大哥放心,我们没事!”纷纷笑了起来。
孩子们也擦擦眼泪,破啼为笑。
舒正琦扔了铁棍,道:“仰大哥,刚才你和郑大人一走,幸亏我们留了个心眼,怕官兵突然过来搜查,叫孩子们先躲进来,还收了一些棉被衣服进来。果不其然,你们刚走一会,官兵就来打门,我们赶紧躲进来,后来就听见这些狗杂种乱搜乱砸,还放火烧房子!”
仰纯丞苦笑道:“兵匪从来一家,没有道理可讲,大家没事就好。”
“仰大哥,外面怎么样,你是不是出不去了?”
“城里戒严了,到处都是官兵。我本来想闯出去,又怕动静闹得太大,牵连郑大人,只好回来躲一躲。”
舒正琦道:“仰大哥放心,郑大人会想法子送你出去的!”
“唉,你们不知道,官兵把他抓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众人大吃一惊。
“就是刚才。”仰纯丞道,“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上去救他,真是窝囊!”
文墨世安慰道:“仰大哥,你不要自责,官兵人多势众,你再有本事也打不过啊!”
“我刚才听一个太监说,他们抓郑大人,就是想引我去救他。”仰纯丞道,“我是戴罪之身,死不足惜,只是不想再连累郑大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道:“这可怎么办?”
“我刚才想过了,官兵既然烧了教堂,就不会再过来搜查。”仰纯丞道,“我只要在地道里躲几天,不落到他们手里,他们抓不到郑大人收留我的证据,就不能把他怎么样,曹太监一走,郑大人兴许就没事了。”
众人喜出望外,道:“这个办法好!仰大哥,你就在地道里躲起来,别让他们抓到!”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仰纯丞歉疚道,“只是教堂烧了,大家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
舒正琦道:“仰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你要不是为了救孩子,也不会暴露!再说了,你还说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怎么倒客气上了!”
文墨世和夏家兄弟也说话安慰,劝他不要多想。
“多谢几位兄弟!”仰纯丞叹一口气,“咱们这些天躲在地道里,只能晚上烧火煮饭,白天怕人看见,要委屈你们吃冷饭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艰苦几天吗?”众人七嘴八舌,“以前逃荒的时候,白天要饭,晚上饿着肚子在大路边睡觉,也是常有的事,比现在艰难多了!”
他们越是通情达理,仰纯丞越是歉疚难过,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地道里一片安静。
过得半晌,夏定川道:“仰大哥,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仰纯丞抬起头来,道:“定川兄弟,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官兵非要抓到你不可?”夏定川赔笑道,“反正咱们坐着没事,你给大伙说说?”
谁知话刚说完,夏定山训斥道:“定川,你胡说什么!”又对仰纯丞道:“仰大哥,别理他!”
仰纯丞苦笑道:“定山兄弟,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咱们一块住了这么久,我一直没给你们说,如今还害得你们跟我一起吃苦,我再不说,就太对不住大家了!”
众人登时来了精神,要听他说什么。